对于皇位,他从未想过,也并不想坐。
以前他做什么事都能委曲求全,别人怎么说他便怎么做,唯独在这件事情上,他绝不屈服。
往后十几天,大臣们果真很少提及登基的事了。
但陆屏仍旧是主事的那个人,整日在太极殿和两仪殿之间来回,与朝臣商议国丧,听三司汇报谋逆案的进程,又和梁瀚松等几个丞相单独议事,再去皇帝和陆景灵前上香,直到深夜才回到苍篴院。
禁军统领傅宣面见陆屏,说自己在兵变当天晚上被手下的将士请去敦义坊喝酒,原本只准备喝一两杯就回禁军营,没想到第二杯下肚,竟醉得不省人事。他和傅轶一样,都被人算计了。
傅宣将禁军里的叛兵悉数上交之后,竟然决定引咎辞职。陆屏知道他将皇后和陆景的死归咎于自己身上,实在拗不过他,最终只答应他下放到洛邑折冲府。
二十天后,繁复的国丧终于进行到奉移殡宫。皇帝的梓宫安在紫微殿,陆景的则安置在观云殿。
紫微殿外,终于又有大臣提出“国不可一日无君”,建议陆屏即位登基。
陆屏铁了心要与这些人周旋到底,摇头道:“我这些日子主理父皇丧仪,自知樗栎庸材,力不胜任,很多事情都做得一团乱麻,诸位大人都看到了,我本就不是当明君的料。大人说得对,国不可一日无君,那么趁现在咱们还是一同讨论让哪位亲王即位最为合适。”
又是满堂哗然。
这似乎不是那些大臣愿意听到的话,陆屏预料之中,看着一拨又一拨的人上前苦口婆心地极力劝说他。
陆屏想,自己这执拗又不堪大用的形象算是根深蒂固了。
“先帝已经撒手离去,先太子也不在了,如今放眼整个大晟,无人以大局为己任,竟是这般光景!”
“广平王一无先帝遗命,二无正统血脉,一旦即位,那起心有歹念的藩王、世家必定不服,借口抗旨,到那时如果州县起兵反叛,苦的是百姓啊!”
“更甚导致藩镇割据!拒不服臣!穷兵黩武!流民暴增!耕田荒废!社稷不稳!我大晟的江山要完!我大晟的百姓要完啊!!!”
“……”
一个个哭天抢地的,陆屏十分不解。
他们在逼我么?他心想。
他冷下脸来,心如古井地听着一个接一个大臣的滔滔不绝喋喋不休,最后拂袖道:“先查吴王余党,此事容后再议。”
陆屏拒绝登基的事传遍了整个启安城。
不说是京中大臣,就连坊间百姓,都在暗地里笑话这个皇子。
皇帝驾崩,吴王、燕王、六皇子联合起兵谋反,太子被叛军杀害。一夜之间死的死,皇帝的儿子只剩下他一个还活着。
本来是个籍籍无名的透明皇子,一朝摇身,成了唯一能即位的储君。
这种天大的好事,这个蠢笨的皇子居然不买账,果真是傻得可以。
陆屏也知道所有人都在暗中嘲他傻,但还是明面上苦苦哀求他,不管在太极殿还是两仪殿,大臣们把唾沫都说干了,他却始终摇头。
就连梁瀚松每日也都要花上一炷香时间在他案前长篇大论。
陆屏不堪其扰,找了个午后从两仪殿偷偷溜出来,去往东宫安仁殿。
安仁殿内只住着傅妤和懿文,暖炉烧得很旺,懿文正在午睡,傅妤便在外堂屏风后的小案上抄佛经。
陆屏在案边跪坐下来,问:“懿文最近睡前还哭么?”
傅妤搁下笔笑道:“没有先前哭得那么厉害了,但还是会喊几声爹爹,无妨,会慢慢好起来的。”
陆屏眼神一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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