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算出来的命,又何尝真的放在心上?”
太史令随性地摇头。
随着他的说话,他原本光泽发亮的头发逐渐干枯,如孩童般细腻的脸庞也一点点爬上皱纹。
鹿安清望着他,喉咙微有哽咽。
不论太史令当初是为了什么救他,可要不是太史令,他现在还是只空壳,行走世间,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松开手,这一次,公西子羽没有拦着。
鹿安清在太史令的身前跪下,轻声说道:“是你救我,如再造父母,只要我在一日,我会为你日日供奉。”
太史令无父无母,无子无女,孑然一身活到现在,有无数徒子徒孙,却没一人真的和他沾染上因果。
唯二的例外,就是死去的神教首领,与鹿安清。
太史令摸着鹿安清的头颅,如同摸着自家孩童,苍老的声音里带着温和:“真正走出来,靠的还是你自己,不是我。”他的声音又有笑意,“你不怪我,令你招惹上官家这个大|麻烦,就已经很好了。”
之前几次催鹿安清入京,确实有太史令的心思在。
只是太史令不是神,能“看”到的,只不过是存在于鹿安清身上的“一线生机”。
那太过微弱,却已经是最后的可能。
只是没想过,这一线生机体现在的地方,居然是如此奇妙。
鹿安清所选定的伴侣,是公西子羽。
甚至于,他不仅连公西子羽也包容了,连带着那与生俱来的怪异,他都无所畏惧地收容……这就在太史令的意料之外。
人身到底脆弱,难以承受。
鹿安清没有失控崩溃,反倒一一接纳下来,已经在太史令的预料之外。
在那之后,鹿安清和公西子羽的一切,太史令已经再“看”不到。
只是他也无需再“看”。
左不过,这漫长的一生,终于到了尽头。
太史令握着鹿安清的手,将一个小坛子交给了他,“日后烧了,混在一处,洒在海里罢。”
鹿安清捧着那坛子,面露讶异,却点了点头。
“好。”
既然他不想要供奉,无所谓百年之后,那鹿安清也会为他一一做到。
太史令笑了起来,越过鹿安清的肩膀,看着站在廊下的公西子羽。他没有上前,却也没有远离,那张俊美如玉的脸庞上待着温柔的笑意,好似这面|具多年如一,已经再脱离不得。
公西子羽回望他。
他们看着他。
太史令便也朝着他们笑了笑。
“看来,殿下,最终,倒也是没赢没输……”
他叫的是旧时称谓,说的是旧时事,念的是旧时棋。
太史令缓缓低下了头。
鹿安清接住太史令倒下来的身体,片刻后,他好似自言自语地说道:“这种心紧缩的感觉,就是心痛?”
肩膀被人按住,原是公西子羽走上来。
“太史令已去,该为他治丧。”他轻声道,“安和,不许为其他人心痛。”
鹿安清想笑,却笑不出来。
到底是有些郁郁。
“除了他,就只有你。怎么连长辈都介意?”
鹿安清亲缘薄,既然已经对公西子羽有意,自不可能有子孙缘。
会在乎的,也不过这两人。
他叹了口气,弯腰将太史令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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