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安清买了点口粮,借了他们进山的装备,在一日雪停后,慢吞吞地进了山。
村长带人追出来时,进山的脚印都快没了。
“壮子,你疯了吗?一个瘸脚的,你把东西借给他进山,这不是害了人家吗!”
“他跟俺说,借给他,他就能帮咱解决邑西山上的麻烦。”
“笨蛋,蠢货!”
村长气得直拍膝盖,带了几个人追上去,可始终,没找到人在哪里。
直到半个月后,村子里的人,在山脚下发现了几近被冻僵的瘸子。
等他醒来后,村子里已经欣喜地发现,邑西山的怪异,已经消失无踪。
只是等他们再想起那个瘸子时,他已经消失无踪了。
鹿安清已经不太记得当初在邑西山的事情,这样重复的事情太多,以至于他回想起,只记得那彻骨的冰凉。
他在白雪里跋涉。
风,雪。
刮在皮肉上,好似凌冽的刀锋。
如今,他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那样的雪山,险些被倾倒的寒意压垮。
寂静的雪山里传来“呜呜”的怪异声,有些耳熟,仿佛是在哪里听过这样的叫声。
鹿安清停下脚步。
脚下是一片洁净到可怕的湖面,被层层的冷意冻结成冰,仿若能倒映出天际。
澄澈的冰面上,若隐若现着朦胧、灰白的雾气。
好似是蒙上了一层擦不干净的污渍。
他下意识去看。
一种无形的吸引,迫使着他的眼睛必须盯着湖面。
渐渐的,冰白的湖面被暗色浸染,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水下摇曳晃动。
它无比庞大。
拥有着怪异的色泽。
它在呓语。
重重叠叠,如同翅膀拍打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回荡。
冰层下亮起了两团硕大无比的红光。
鹿安清盯着猩红看了一会,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那是它的眼睛。
【滴答——】
清脆的,好似是雨水溅落的动静。
【滴答——】
猩红在冰层下晃动,猛烈地撞击着。
【滴答——】
那条瘸腿该死地跳痛起来。
漂浮在冰层之上的灰白雾气降了下来,如同软乎乎的棉花将鹿安清包裹住。
他觉得不对劲。
他本——
应该觉得不对劲。
湿冷的雾气好似云朵,在边上挨挨蹭蹭。
不知不觉,耳边的滴答声,已经消失了。就好像是有一双大手,无声无息地捂住了鹿安清的耳朵。
轰隆隆——
整座高|耸的雪山,在刹那骤然崩裂,千斤重的白雪铺天盖地而来,如同洪流将人卷走,那一刻——
…
鹿安清霍然睁开了眼。
顶上,是熟悉的床帐。
底下,是舒适的被褥。
他正躺在自己的床榻上,睡在自己家里。
不在雪山。
也不在任何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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