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那淡淡的湿红,把柳氏吓了一跳,忙从屋里出来抱住她。
“良儿,这是怎么了嘛?”
岑良抹去眼角的泪痕,“我,我刚才,终于打听到,爹重新下葬的地方,娘,过两天我们去看看吧。”
柳氏的脸上,也浮现出同样的哀色。只是难过之余,又有几分高兴。
“好好好,我们一起去。”
再过一月,是重阳节,那时候去祭拜本更合适,可是不管柳氏还是岑良,都等不了那么久。
左不过,也快中秋了……
就当做是,阖家团圆。
就是少了惊蛰。
一想到这个,柳氏就忍不住鼻子酸涩。
“也不知道,你爹的尸体……”柳氏叹了口气,此前无人收殓,就算重新安葬,也不知是否完整,“回头,咱们再打听打听,当初收殓时,是个怎么法子……”
柳氏担心,要是给岑玄因漏下什么,往后投胎,怕缺了哪里,不够完整。
岑良笑了起来:“娘,爹是在牢狱里死的。”
这分明是件悲伤的事,可她说起来,却还带着点欣慰的笑。
柳氏微愣,“怎么……当初判的,可是处斩。”
岑良抹着泪,却是摇了摇头。
“黄家不是出事了吗?我特地去官府前看的黄榜,有的字看不懂,就请了衙役大哥给我念,说是爹……在牢里经受不住严刑拷打,死在了牢里。黄庆天后来,在刑场上,用的是其他人顶替。”
这已经被查得清楚明白,贴在官府外几个月风吹雨打,而岑良在迟来了几个月后,终于知道这个消息。
她听完后,谢过了衙役大哥,却是一路哭着回来的。
柳氏推着岑良的肩膀,哭着,也笑着:“从前我就让你跟着教书先生读书,总是不肯听话,现在倒是好,都还要问人家才知道……好啊,真是……太好了。”
曾几何时,知道岑玄因是因为严刑拷打死去,竟是比砍头还让人来得高兴,不过是因为一些虚无缥缈的幻想。
肢体完整,没有残缺,将来投胎转世,总能投个好胎。
柳氏刚这么想,却又有些惊慌地抓着岑良:“良儿,你说,那他们会不会,把你爹的尸骨收错了?不是说,被换了吗?那不会被丢到别的地方去……”
岑良抱着柳氏,趴在她的肩上摇头。
“没事的,娘,他们有招供的,也是埋在乱葬岗里,都被挖出来了,不会……不会有错的。”
柳氏颤抖着手,摸了摸岑良的头,轻声说:“好,今天娘去买些纸钱供果,明天,咱就去看看你爹。”
岑良用力地点点头。
黄家落败,连带着之前岑家的事,也一并翻案,这对柳氏和岑良来说,无疑是极大的安慰。
她们若在这个时候,将自己的身份袒露,说不定还能得到许多补偿,再不济,也会有人照应。
只是她们两人商量后,却是再不想涉足这些。如今她们靠着自己,多少也能生活,再不想回到以前的旧人旧事。
岑家从前,也不是没几个故交朋友,可是一朝出事,尤其还是得罪了黄家的情况下,根本没有人愿意出手。
反倒是岑玄因交往的几个下九流的朋友,多次为他走动。
这种人情冷暖,柳氏是再不愿回去。
…
惊蛰在做梦。
他无比清楚地意识到这点。
他正在池塘边玩,岑良在岸上叫他,惊蛰却还是一个猛子扎进水底,如同一条快活的鱼儿。
冰冰凉凉的水流滑过身体,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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