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金明叹了口气:“只是求个心安。”他刚才看过来复的伤势,就算能好起来,身体也定然会留下严重的后果。
惊蛰:“掌司,太后娘娘仁慈,怎会做出这种……”
他犹豫着没说下去。
寿康宫这位太后到底仁不仁慈不重要,可她做出来的模样就是如此,那至少在明面上,肯定不能做出这般残忍的事。
这也是为何出面的是寿康宫的嬷嬷,却不是太后的缘故。
以太后这般高高在上的人,怎可能会自己下令?自然是底下的人自己体察上意。
可到底是出了怎样的大事,才叫太后如此暴怒?
姜金明:“黄家被弹劾了。”
短短的几个字,让惊蛰愣在当下。
那难得的僵硬,让姜金明都看了过来。惊蛰没有着急忙慌地掩饰自己的神情,反倒是顺势露出个惊恐的表情,压低着声音:“这,这怎么会呢?”
姜金明只是直殿司的掌司,又不是直殿监的掌印太监,能知道点朝廷的风波已是不错,哪里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不过,一些只言片语,还是略有耳闻。
“听说是从前的旧案,”姜金明一边说一边摇着头,“太后已经去了几次乾明宫,可陛下不肯见她。”
太后当年能入主中宫,和她出身黄家有着偌大的关系,而她在成为皇后后,又庇护着黄家。
这是一种相辅相成的关系。
景元帝想要对黄家动手,太后怎可能甘愿?
可景元帝不见太后……
那是不是说明,这一次的弹劾,其实正有景元帝的授意?
皇帝,对黄家动手了。
寿康宫内,再次铩羽而归的太后气得将殿内摔个稀巴烂,脸色都狰狞起来。
自从景元帝在寿康宫杀了章妃后,太后就有这种隐约的预感。
从前皇帝虽然肆无忌惮,可和太后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带着一种扭曲的和平。
那时,景元帝暴躁嗜杀,整个后宫一直笼罩在压抑的氛围里。尽管如此,太后却无比怀念那段时间。
因为,那时的景元帝透着一股陈旧的腐烂气息,仿佛随时随地都能从石像崩塌成石块。心照不宣,太后和皇帝都知道,皇帝可能要死了。
景元帝在位,虽然手段残暴,可勉强算得上勤政,该处理的事情处理了,该做的事情也做了,身为一位皇帝,他或许不够仁慈,可政事上却没什么差错。
倘若他要死去,却没有任何的子孙后代,这无疑是一大麻烦。
而在景元帝几乎不可能有后代的前提下,兄死弟及仿佛就成为某种必然的选择。
或许是为此,景元帝待几个手足,还是有点手下留情。
虽然不多。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太后意识到,这头昏昏欲睡,对许多事情并不感兴趣,也不在意的凶兽,忽而睁开了眼。
他不仅是睁开了眼,更是露出了狰狞残酷的内里,比之以往更要发疯,也更加癫狂。
太后本来应该高兴。
景元帝越是肆无忌惮,那岌岌可危的声名,就更剩不下多少。
满朝文武对景元帝的不满,已经不是一日两日。当初皇帝在登基伊始就屠杀官员的行为,早已经惹怒了他们。正如干燥的草垛,只待一把火苗落下,就能彻底吞噬掉一切——
可偏偏,太后留意到了异样。
景元帝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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