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子的酒,后来让凌远上门骂醒了,又拎箱子去他那栋窄窄的八十平米出租房住。
国外那劳什子学位他没有继续读,拿不到文凭,回国也找不到正经工作,只好在影视城片场里给人家跑腿打杂,端过茶递过烟,数着天数收几张毛票,就这样得过且过地虚度光阴,竟然也偷生了将近半年——直到他师兄大老远从Q市过来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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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里,师兄点了支烟,垂下眼看了他半晌,挺得笔直的脊背慢慢垮了下来。
“阿策。”他说,神色看上去有些疲倦,“师兄跟你说句心里话。”
“我呢,不是什么好师兄,这两年一直自己忙事业,没顾得上管你。连你回国了都是前阵子才知道的。”
“师父走之前专门嘱托我照看好你,他说,你想做什么都行,继续读管理,以后去你爸的公司上班也好,回来承家里的衣钵也好,总归你过得开心就行。”
“可是你现在这样,不问对不对得起谁,你觉得开心吗?”
灰色的烟雾叫晚风吹散开来,扑在面前人的脸上,呛人得很。
宁策觉得嗓子有点发痒,连带着眼眶也有了一丝酸涩的错觉。
他抿了下干裂的唇,没说话。
师兄又吸了口烟,深深吐出来,眼尾隐约透出几条衰老的细纹。
“盛家的事,我最近也听说了。”他嗤笑一声,“盛二多行不义必自毙,迟早报应到他头上。”
“你如果还想学管理,师兄送你出国继续读——师兄保证,这回不会有人再改你志愿了。”
“如果想拍戏。”他顿了下,夹烟的食指往片场的方向点了点,冷哼了声,“就跟我走。在这地方你能学到什么破玩意。”
“当然。如果你存心想在这么个三教九流的地方待着,就当我没说。”
宁策听完,站在路边安静了很久。
师兄没有勉强他,只就着隔了一层的淡淡烟雾,远远瞧着片场里来来往往的人。
一支烟的工夫,等那一点猩红的火光从头燃到底脚,宁策摊开汗湿的掌心,瞧了瞧,忽然突兀地笑了。
“师兄。”他慢慢说,“外公从小就说,我不是走这条路的料。”
他开蒙早,又聪慧,旁人家的孩子还在咿呀学语的时候,他就能把家里的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
连他外祖父这样古板的老学究,见了他都要捻着胡须叹一口气,说阿策这是随了他那遭了天谴的爹,往后要做大生意的。
只是世事难料,兜兜转转,最后他还是走上了这条道。
也不知道老人家在天之灵,看到会作何感想。
“你听他扯淡。”师兄嫌弃地“啧”了声,在路边的灯柱上摁灭了烟头,掸了掸身上的灰,“师父还说我不堪雕琢,以后出了门别说是他徒弟呢——后来你猜怎么着,上个月我刚拿最佳导演的奖杯去他墓前炫耀过。”
宁策笑起来,眉宇间终于有了一点往日的影子。
师兄瞧着他,亦是暗地里舒了一口气。
好好的小孩,前些年见还会说会笑的,在国外几年,都让他爹那边糟蹋成什么样了。
“你那个写着玩的群像本子,我还挺喜欢的。”他拍了拍宁策的肩,语气带了些宽慰的意味,“师兄没开玩笑——就是立意太沉重了,不适合拍给大众看,等过两年有合适的演员了,我再请业内老牌的编剧磨一磨,可以拿来冲奖。”
“明年入夏倒是有个国际上的青年导演大赛,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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