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旌表。我入万邦为女先生,三年来,手传口授教出徒弟一百三十二人,亲传弟子三人,皆有男子有女子,这些大夫出师后,又将活人无数。”
“敢问这位学士大人,自中进士以来,可曾立过哪怕一项军功、写过一篇千古文章、活过一个百姓、为国赚过一两银子?”
鲍思进料不到会被关湾湾直接上前质问,而上边皇上也未见斥退,他如何愿意与女子当面争这口舌之利?但此刻退缩又未免丢脸,只能心中一边骂临海侯让女子出头,面色微微带了些窘迫,作揖道:“翰林学士,掌制诰史册文翰之事,清贵之选,不操细务。似夫人这样的女医者,本就极稀少……大部分女学生只会嫁人生子……”
关湾湾又道:“闽州海事学堂医学馆、算学毕业的女学生当时不过四五十人,却已有十数人已在万邦学堂任职,教书育人,其余女学生回家后虽嫁人,仍开医堂,救治百姓。”
“此外如今津海卫的海外贸易,是贺兰将军的胞妹贺兰小姐带着船队在外洋航行,源源不绝将我朝的瓷器、茶叶、丝绸等货品售出,然后在外换成今日这些机器、军械、战船,为朝廷国库省下利润无可计数。”
“尔等进士,万里挑一,入了朝堂,日日食君之禄,空谈报国,无寸功于社稷,怎好意思在此遗憾计较那五百金?”
“此前学堂、科举都是男子进身之途,也不见人人都能中举,如何就要求女子一受了教育,就必须要强过你们男儿,必得于国于民有功,才值得那五百金的培养?”
鲍思进恼羞成怒看了眼一旁仿佛隔岸观火作壁上观的临海侯:“放肆!我是问临海侯,尔这女子逾越不知礼。君前问话,自有礼仪,岂能容你这般咄咄逼人,胡搅蛮缠!”
许莼笑了下,挥手让关湾湾退下,含笑问道:“鲍大人适才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请问府上的女眷,是不通文字不学诗书的?”
鲍思进骄傲道:“我鲍家女眷,纺纱绩麻、厨事针黹,皆要专精,日日劳作不休,勤俭持家,守拙安分,从无宦家骄奢气息。”
许莼笑道:“我自幼顽劣,但家中祖母、伯母及母亲等女眷长辈尽皆识字。国公府上至诰命夫人,下至婢女,都能写会算。我与兄弟自幼便由祖母教养,口传手授习字,学经义,教忠君报国的道理。可惜我学识一般,倒是兄长得中了进士,犹记得兄长举业入贡,祖母和伯母都可与兄长讨论策论破题之道。”
“不但我家如此,我看京中高门夫人,多是通文识字,能明经义者,如此方能教养子孙,代代明理。古有岳飞奉母命精忠报国……今有……”
他东张西望了一回,叹息道:“可惜今日李梅崖大人竟未来,我闻说李大人幼孤失学,迫于生计随母改适他姓,未曾入塾。满腹学识,都是其母亲自教养,才有如今铮铮铁骨、嫉恶如仇、参人都能引经据典学识渊博的李大人。”
议事厅内全都吃吃小声笑了起来,李梅崖年幼随母改嫁换姓,中举后还宗复本姓的事不少人都知道,如今许莼这一番话仿佛是夸李梅崖,但知道李梅崖和临海侯有仇的不免都有些幸灾乐祸的笑起来。
“我毕竟口拙,李大人口舌便给,道理说得明白些,该让李大人教诲你一回才好。世族何以书香传家,慈母育儿,丈夫济世,如何不能相提并论?女子读书,出了宅门便能建与男儿一般的功业,入了内宅又能相夫教子,这五百金一举两得,我看赚了。你这等浅薄无知,目光短浅,帐都算不好的,想来也是令堂大人未能教你读书识数,该多读读书,知道古人行事才好。”
鲍思进:“……”
堂上满堂哄笑起来。
鲍思进看这话再撤下去又牵扯到李梅崖,李梅崖这人睚眦必报,谁敢惹他,临海侯硬气,况且原本有仇,自己再纠缠下去,到时候李梅崖迁怒在自己身上……而且皇上在上头一直一言未发,只任由临海侯和那女子骂自己,显然是偏帮于临海侯……
他只能勉强向上作揖道:“臣无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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