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莼忽然有些领悟若是之前没遇到九哥,我大概也是如此,先被张文贞上来就讥讽几句,气势弱了。之后少不得为了争那一口气,势必要捐银压过那张文贞。事后可能又要忐忑不安,反复斟酌自己席上说的那一句话不对,捐的银子够不够,全力为了谢翡的义学出钱出力。
最后名声都是谢翡拿了……自己说不得还是继续还是那破名声,越砸钱出去,最后吸引来的,都是这些为了钱来算计自己的人。
九哥说得没错,之前李梅崖那事出后,谢翡还屈尊与自己结交,待自己十分亲厚。若是从前,自己只怕是要感激涕零受宠若惊。又自觉纨绔,读书不成,在他们面前哪里还能站得直?大概也只能不停给他们送银子来证明自己有用。
九哥……才是待我真正好之人。他赞我聪明,夸我雏凤清声,教我如何应对辱我之人,仔细教我做人读书的道理。九哥才是正派之人啊。今日堂上诸生,人人都还是看不起我。
想要被人看得起,还须得自己立起来,有实实在在的本事。
许莼心里微暖,人虽还在车上,心思早已飘到远方。也不知道九哥如今在做什么,应该还是忙。
九哥,九哥。
许莼想到这里心中又酸楚,九哥既然不是贺兰公子,那想必这个岁数,早已娶妻了吧,说不准连孩子都有了,只是不好与我说罢了。
想到此处,心中翻腾不休,一时又觉得人生漫长,自己恐怕这辈子再遇不上九哥这般好的人。
回了国公府,他和许菰又去了长辈禀报,太夫人细细问了一回道:“莼哥儿这法子不错,就还是欠考虑了,怎能一直出?出个三五年也差不多了,咱们国公府的家学,都不曾有这么好的供应。”
许莼微微一笑:“祖母说的是,只是当时三鼎甲都在,榜眼直接捐了一万两银子,就连状元郎听说家境贫寒,都出了一千,散席的时候我看范探花捐了五千两。”
白夫人笑了声:“莼哥儿还是年少没经事,榜眼张大人就算了,那是江南世族,钱多。状元这一千两,绝不是他自己出的,他只需要出个名头就行了,那钱多半是谢小王爷自己从哪里腾挪的,自然也不是他自己出。横竖到了这份上,三鼎甲哪怕一个铜板不出,只要肯借名头给顺亲王世子就行了。这就是哄哄你们罢了。当然,范家到底到底是大族,虽然衰败,五千两还是拿的出来的。”
太夫人点评道:“这些人都是着急在京里出名的,咱们不着急,犯不着争这个头筹。”她看了眼许菰:“菰哥儿若是留京,我倒也愿意自己替你出了这银子争个名声,奈何你一定要外放,那也就没必要争这一时长短了。”
许菰低了头不说话。
一时也就散了,许莼又去见了爹娘,许安林刚回来,一点小事做得声势浩大,劳苦功高,只说累了歇去了。盛夫人问了两句青钱安顿好了也便罢了。
许莼便瞅了空又溜去了竹枝坊,仔仔细细把今日的事写了给九哥,又点评了两句:“从前只觉士林清贵,如今仍也视我如肥羊。狗肉朋友欲我会账,还要奉承我两句。现如今让我捐真金白银,却是要把我当羊牯做局架火上烧。呜呼,朝中做官的若都如是,悲矣。听说状元郎获罪贬谪,九哥,当官不好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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