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菰只是沉默不发一言。
而一旁的靖国公则也早就打着呵欠,他白日在斋宫主持修建,苦不堪言,今日殿试才专门回了来,吃奶以来就没受过这样的苦,早就累得打盹。
而一旁的盛夫人也一副于己无关的样子,只是时不时看看许莼,看他面容红润,神采并无颓然之色,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也只觉得欣慰,并不在意许菰如何,在她心目中,这个庶子本就可有可无,自己只尽了主母的职责,如今去哪里都可以。
结果太夫人和白夫人劝说了半日,许菰才磕了个头道:“殿试前,和同年去拜座师时,我已与座师张如圭大学士说了,要谋外放,座师已应了,还夸我办事踏实。”
太夫人和白夫人气结,最后盛夫人出来打了个圆场:“菰哥儿今日殿试忙了一日,想必辛苦极了,还是先回去歇着。日后再细细思量打算好了。”这才不欢而散了。
但许莼十分幸灾乐祸,回来便当成一件奇事,写与九哥:
“平日只以为他读死书,自以为是,没想到考次科考回来,便幡然悔悟良心发作,要作地方父母官,要知社稷之艰了。可知‘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会。’另还有我阿爹,朝廷一个差使,就把他治得死死的,俗话说,人有良心,狗不吃屎,这朝廷的名利,原来才是能催发人的良心啊!”
谢翊收到信看到这大白话,忍俊不禁,放了信,拿着笔待要批奏折,一眼看到社稷之艰的奏称,立刻又联想到许莼的‘人有良心狗不吃屎’来,笑得手抖,索性放了笔笑着转头问苏槐:“琼林宴定哪一日了?”
苏槐看着道:“就明日呢,绝好日子。”却是心花怒放,还是小公爷这信有办法,每次皇上看了就龙颜大悦的。
谢翊笑道:“朕倒是要看看靖国公府上的俊杰了,传旨,命谢翡明日陪宴。”
苏槐连忙应了。
第二日一大早,果然春风日暖,御花园内桃李正芳,嫩白妖红,烂漫如云。御花园内花若鲜染,草若茸织,蝶舞莺啭,春光甚好。内廷梨园承值,奏着清乐婉转,吹弹得十分幽雅。
宴上煌煌簪绂,灿若金星,尽皆是金章紫诰,翰林俊才,紫红袍服映如云霞。除去今科考中的进士,朝中三品以上文臣,翰林各部学士、侍讲、监试御史等都参加了宴会。
谢翊到御花园的时候,谢翡陪着亦步亦趋,谢翊与他低声说话,他今日一身绯罗盘领窄袖吉服,彩绣金龙,轩然霞举,神光爽迈,谢翡全然不敢直视。
三鼎甲带着本科进士都拜见皇上,谢翊和颜悦色,替三鼎甲都簪了金花,勉励了一番,又命众进士作诗。这也是惯例了,所有进士本就是满腹才华,自然都是一挥而就,呈上御览来。
谢翊便先拿了状元贺知秋的诗来看了,再次看到那字,他微微一笑,问贺知秋:“‘此身愿在稻粱图,半世修得桃花源’,状元郎虽然这诗写得寻常,但倒是志向远大。朕记得,你策论答得极好的,字字峻峭,句句铁硬。”
得此品评,贺知秋不骄不躁,出席沉稳下拜道:“臣虽才质凡陋,愿殚竭愚忱,为国为民,九死无悔。”
谢翊含笑,心道这贺知秋倒是能屈能伸,写南风本子时明明辞藻斐然,显然诗赋上是下过苦功的,偏偏故意这琼林宴上在诗文上藏拙,只以这大白话来表志向。必是看出了自己不好诗文矫饰,只重实干。不得不说,是个聪明人,在朝廷想来是能如鱼得水,用好了倒也是治世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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