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护着骨灰一身尘埃爬起,因为背上?的疼,他神?情里的苦痛更?重。
盛檀把对讲机捏出异响,心口憋得闷疼,她不知道她是?沈秋,或者?沈秋就是?她,她犹如回到了那场梦里,只?能看着阿燃抱起她的魂去流亡。
齐理冲上?前,把骨灰坛打掉,苏白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低吼,不顾一身重伤,用身体去接。
整个剧组除了拍摄的范围里,外面鸦雀无声,江奕啃着手指头,已经?咬破,眼圈发红。
盛檀哑声喊卡。
陆尽燃伏在冷硬地面上?,缓缓蜷住高大身体,护住骨灰坛。
那年盛檀出车祸,在医院生命垂危,害她的人还在外面逍遥,甚至靠着背景,扭曲舆论,在她昏迷不醒时,把她塑造成不检点的,在夜店出卖色相赚钱,活该被撞死的捞女。
他在床边守着她,一夜一夜哭着过去,到医生说没有希望了,她醒不过来的时候,他跌跪在床头轻轻吻她眉心,带着早就准备好的工具,去索一个人的命。
那晚很冷,他想,等报了仇,他就回到医院,用这幅染脏的身体,去黄泉路陪她,她的骨灰,有没有人在意,如果?她有一座碑,他就去她墓前结束自己,把血跟她流到一起,如果?没有,他就偷出她的骨灰,死在一块儿。
他就再也不是?无家可归的野狗了。
她也永远是?他一个人独占的公主。
然后她醒了,在他挥刀之前。
片场人声杂乱,盛檀快步走到陆尽燃面前,蹲下身攥他的手,他沾满灰尘的眼睫动了动,看着她,唇角一翘:“姐姐,你看到了吗,我就是?这样的人。”
盛檀没有多想,也没心思多想,只?当他入戏太深,她肺腑扭着,漂浮的沈秋化?成了实体,无比想抱住他,但众目睽睽,只?能压抑。
这个晚上?,盛檀依旧没有靠近陆尽燃。
明天就是?他最难的一场了,也是?苏白的终局,她只?能忍住。
组里大家都提前订了返程回家的机票,江奕来问盛檀的时候,她说不用,她自己解决,江奕不禁“卧槽”了一声:“燃燃也这么告诉我的!你们俩这是?——”
她跟他都没有家,没有要回的地方。
这个除夕,只?需要彼此。
除夕当天上?午,海岛上?已经?有商户和居民在放鞭炮,街上?挂了彩灯,很多门店关?闭停业,贴着大红春联。
剧组全体都聚在海边。
取景地不是?观光的沙滩,更?像一片少有人至的野海,岸上?铺满嶙峋的碎石,阴沉的云团压低,远处几乎与海面相连,预报里的雷雨正在汇集,可能就要提前。
这是?一场陆尽燃的独角戏。
警方眼中,苏白是?彻头彻尾的疯子,他什么都不在乎,不要命,没有畏惧,这样的亡命徒,抱着骨灰隐进密林,再次从枪林弹雨里消失。
齐理知道,他不可能逃脱,今天就是?抓捕日,上?面下了通知,必要情况下,这种?高危犯罪者?可以?当场击毙。
警车追到了苍冷的海边。
狙击枪瞄准那道并不躲藏的身影。
他修长,挺拔,像清瘦山峦,穿着从前上?学时廉价整洁的白衬衣,被海风吹得猎猎,护着怀中一尘不染的瓷罐,走进阴霾中翻涌的海。
齐理记起初见,苏白是?受尽孤苦的少年,他也曾西装革履,在这混沌人间?里能有很好的未来,他追逐的那个人,甚至从未给过他想要的爱意。
可他走到了今天。
他为了一线熄灭的天光,拿这一生万劫不复。
警笛声在身后远处,盛檀的镜头对准陆尽燃走进海里的背影。
除了海浪翻滚,风声呼啸,没有其他声音。
盛檀拍过的所有电影,在这一刻里都成空白,她眼中只?剩海水里冲刷的那双腿,水沫溅湿他衣角。
这是?他一辈子的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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