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屋里太黑,他走得很慢,显得格外从容。
早在他进来的那一刻,沈孟枝就忘记了计时,只听得脚步声与心跳声渐渐重叠。
咚咚,咚咚。
那人缓步走到沈孟枝面前,随即蹲下身,与他平齐。温热的吐息声倾洒在他脸侧,惹起一阵痒意。
是楚晋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孟枝愈发思绪如麻。正在这时,那人也终于有了动作。
他微微倾身过来,微凉的指尖轻轻搭上了沈孟枝的额头。
那只手沿一弧眉骨慢慢向下,在眼周细细描摹。黑色睫羽轻颤,在他手中似振翅的蝶,簌簌轻扑。
而后,那只手带着无法忽视的力度,行笔一般,沿清瘦颌线描至尽头,在下颌细腻肌肤处轻轻摩挲。描完大致轮廓后,手的主人却还是不满足,又追求细化般,指尖从沈孟枝眉心而下,划过高挺鼻梁,不知有意无意,动作轻得引人发痒,最后堪堪抵在两唇之间,正正堵住了沈孟枝要说的话。
他一开口,唇瓣就会与紧贴其上的指腹轻轻摩擦。即便如此,沈孟枝还是无声动了动唇,气息纷杂,倾洒于那人指尖:“……楚晋?”
他此刻脸侧还残存着肌肤相触时的一丝温度,不但没有散去,反而烧得愈来愈厉害了。幸好视野里一片黑暗,也无人会看出来他的异常。
沈孟枝清楚对方一定认出了他的口型,可依旧一言不发,心中不由生出了些恼意,又重复了一遍:“楚晋!”
他音调高了些,仿佛这样就能掩盖住还未平复的情绪。
“嘘——”
楚晋松开了抵在他唇上的手,转而用指腹蹭了蹭他的唇角,动作温柔而缱绻。这个动作无比亲密,显然不适合他们如今的身份,沈孟枝心头一跳,下意识侧过了脸。
楚晋的手停在半空中,转而又若无其事地收回,笑了笑:“师兄好吝啬啊。”
沈孟枝直等脸颊与耳后的热意褪去,才用强自镇定的语气道:“世子是在旧秦的勾栏里学的这些本领么?”
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又不想听接下来的答案,自暴自弃般闭上了眼。
可楚晋却以为他是在讽刺。他注视着沈孟枝隐在黑暗中的面容,眸光闪动,半晌,道:“是,你觉得恶心吗?”
他语气带笑,神情却无半分笑意,光照不到的地方,骨血里的阴鸷恣睢便滋生出来,却又死死压抑着、收敛着,不想让沈孟枝发现异常。
见沈孟枝不答,楚晋耐心地又问了一遍:“因为觉得恶心,所以讨厌我,对吗?”
莫说沈孟枝,连他自己都未发觉,这句话中深埋的不甘。
是啊,他就是王权生杀中不见天日、肮脏苟活的虫蠡。明明知道不可能,可暗生的欲念却涌入四肢百骸,令他固执地想要去触碰,去描摹那人眉眼。
他的心不坦荡。
也许是从褐山下那人帮他敷药开始,也许是从晴雪崖持剑共舞开始,他就再无法坦然面对这个人了。
便是烂如尘泥,也期盼明月来伴。
沈孟枝挣扎着睁开眼来,目光落在他脸上。他的神色先是困惑不解,随后仿佛被戳破了什么一般,眸中染上一层薄怒。
“你就是这么认为的?”他忍不住重复道,“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我从来没有认为你如何,也没有讨厌你。”
沈孟枝嘴唇颤了颤,他向来习惯把事情埋在心底,鲜少有对一人剖白坦诚的时刻,只觉得连耳尖都在发烫。
可他又无端觉得,如果不解释清楚,就再没有机会了。
他试探着伸出手来,却被楚晋一把抓住。他半跪在地上,神色专注地望着沈孟枝,开口道:“师兄,你能再说一遍吗?”
满室寂静,鼻息交错,气紊乱而心不定。
热度隔着一层衣料从手腕处传来,沈孟枝的心跳得飞快。他低声,用令人无端心安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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