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虽然让杨标等人面面相觑,但到底无人异议地通过了。
接下来便是陆长靖的封赏。钟世琛看到批复,顿了一下,还是念道:“车骑将军陆长靖年事已高,准其告老,年后可与安广亭侯团聚;以张闻先为大司马大将军,领禁军三营,卫护京畿。”
这道诏令一出,堂下皆是死寂。陆长靖是齐王死忠,禁军三营皆听其调遣,这是齐王能安稳摄政到如今的基石。将陆长靖抽走,无异于齐王自断臂膀,更何况换上的还是张闻先——张闻先是前朝老将,固然对傅氏忠心耿耿,但就是脑筋死板,自齐王摄政,便有意拉开距离,好像总认定了齐王狼子野心要暗害自己的亲哥哥;因此这三年来,官场中人对张闻先是多有冷落的。谁料此刻张闻先会突然翻身呢?
还说什么陆长靖年事已高——若真算起来,张闻先比陆长靖还要年长个四五岁!
众臣揣摩不出齐王的用意,更揣摩不出皇帝在其中是何立场,一时都不敢当先发话。以钟世琛为首的齐王一党无不面露忧色,而杨标等最擅见风使舵之辈也难免惶恐难安。
这反应倒也在齐王的意料之中。他掀了掀眼皮,懒懒地补充:“这些,皇上都看过,也加玺了。近来皇上的精神很好。”
他摄政三年,对外的理由无非是说皇帝生病,横竖也无人敢质疑。但今日这样讲了,大臣们心思松动,便不由得多说一句:“既然皇上都御准了,臣等也没有什么别的意见。”
怀桢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道:“今年的元会,孤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待到元会当日,让皇上也来瞧一瞧这四海宾服,天下太平,他一定很高兴。”
一声轻响,是钟世琛手中的刀笔落在了地上,极细小的声音,却在这寂静大殿上响如惊雷。
皇上,要出常华殿了?
*
大臣走后,齐王在殿中用了简单的午膳,趁天气晴好,便在宫城中走了走。
落雪之后,节庆不断,冬至、腊日、小岁、正旦,便是又一个全新轮回的开端。年节上政务繁杂,偷出这么一点闲暇亦很可贵。他在薄冰湛湛的太液池边站定,低头呵手,宜寿连忙给他揣上暖炉,他笑了笑。
“很久以前,母妃……庄懿皇太后,每到年关,都会给我们兄妹三个,每人做一只小香囊,香囊布面上各绣了不同的爱物。”齐王悠悠地道,“长公主得的是瑶琴,孤得的是小船。你猜,皇上得的是什么?”
宜寿挠了挠头,笑道:“这个嘛……想陛下年幼即有令名,能通《春秋》,莫非太后绣的是书卷?”见齐王含笑摇头,又道,“那是宝剑?是楼台?——啊,奴婢怎猜得出!”
齐王抬眼,望向太液三山上雪雾盘旋,“他得的是一棵树。”
宜寿愣住:“树?什么树?”
“孤也瞧不出是什么树。”齐王低下头,在雪地上踩着自己的影子走了几步,“但那是一棵枝繁叶茂,能遮风挡雨的树。太后同皇上说,为了弟弟妹妹,你要学会做一棵树。”
一棵树,根茎张裂,冠盖伸展,直到遮天蔽日,也仍嫌不够。不够保护,也不够抵抗。
直到这棵树自己也长出了扭曲的伤疤。
“小时候孤总爱抢皇上的东西,连这只香囊也不例外。”齐王道,“皇上拗不过孤,就说要交换,把孤的小船儿拿了去。后来太后见着了,却批评皇上,说他怎么拿弟弟的东西?她给孤绣一只小船儿,是希望孤自由自在的,若实在累了想靠岸,也可以系在哥哥那棵树下。但若哥哥也去做自由自在的小船儿,待风浪来了,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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