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如今是过得多么痛哭,才会一直怀念当年?
顾媻死也不要变成那样的大人,他讨厌怀念过去,他也是个没有过去的人,所以下意识也对这位乔老想要讲故事的行为感到不怎么耐烦。
当然了,工作嘛,忍忍不寒掺,一切都是为了升官发财,和同事们下属们搞好关系,哪怕只是表面关系呢?也有利于日后升迁啊。
就当是听八卦了。
虽然带有教育和炫耀意义的故事和八卦本质上差别甚大。
但乔老却跟顾媻想的不太一样,语气中竟是没有那种豪气万丈当年如何的炫耀,只是平静,好像当真看透了很多东西,如今看见顾媻,就像是看见自己在走自己的老路,心中难过,想要教一教。
“当年……约莫是先帝还在的时候,我记不大清楚了,年纪上来后,总感觉自己睡一觉起来还是年少。”乔老淡淡说,“但当年我还在长安做督察院左御史,那真是风光无限,书上说的门槛都被踩塌绝无夸张,当年真是这样,一个月都能换三条门槛。”顾媻在心里默默换算了一下,这督察院左御史,似乎是个蛮得罪人的职业,相当于纪委的最高监察长,专门监管各地官员有没有贪污受贿的,被举报的,鱼肉百姓的,大大小小官员,只要是个官,最后档案都会送到督察院左御史的案上。
那戴通判的案子估计也送到了如今的左御史书桌上,只不过这戴通判是禹王的人,如今左御史估计权力不如当年乔老的大。
顾媻渐渐沉下心来听。
乔老目色远去,一字一句,仿佛也回到了当年,那年他也不过三十,刚刚有一儿一女,妻妾恭顺,父母建在,一切都是最好的时候。
记得那是一个夏天吧,他同僚右御史突发奇想,指了指一个文书,说道:“此案状告徽州刺史,嫉贤妒能,公款吃喝,救济粮一年都发不下去,导致饿殍遍地,可徽州通判却说当地官民安乐,前月还举办了元旦盛典,官民同乐呢。”
“不如咱们同去微服私访?”
“好。”
乔老那时年轻,哪晓得只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埋下了数十年的祸根,导致二十年后,在自己最鼎盛之时,刚刚入了内阁,就被人做局,几乎家破人亡。
他们的确微服私访,到当地去考察民情,结果发现当地百姓的确安居乐业,处处都看不出哪里有饿殍,后来同僚说既然没有,那就干脆去拜访徽州刺史,两人也就表明身份,在徽州做客了小半月,及至离开徽州,到了徽州与凉州的交接,突发奇想去凉州看看,竟是发现凉州才是整整的难民遍地,到处都是,数不胜数,再往里走,连树皮都被人啃了个精光,百姓们易子而食都算是普遍。
乔老立即去询问凉州刺史为何这么多难民,不说清楚,他定要奏给皇帝。
那凉州刺史才吓得全盘托出,原来这些难民原本是徽州人士,是被赶过来的,人家徽州刺史早就得到消息上面会来人,所以做足了准备,还给了凉州刺史一大笔银子,让其先稳住难民,对外就宣称难民已经全部消灭。
如此大案,就算凉州刺史求情,乔老也把两个刺史勾结蒙蔽皇帝一事全部写给了上头,很快两人被贬,他们也得到了嘉奖,上面便让他们多多下去走访,免得有人蒙蔽皇上。
几次微服私访下来,人人都晓得只要有什么不公平的地方,只要找御史大人就行,于是督察院的案子开始越发的多,哪怕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发了过来,他不处理就是他的问题,人家还要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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