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的时候耳朵有点儿泛红,谭幼瑾猜他是因为学得慢有点儿不好意思。她小时候也这样,因为一个东西总是学不会,从耳根一直红到整张脸。于是她说抽烟又不是什么好事,学会了没什么好。
但现在谭幼瑾不能对他说,你现在拍的东西就很好。因为她觉得他可以拍出更好的。
谭幼瑾本以为这种场面会僵持到结束,但是这顿饭吃到尾声,于戡突然跟她说话了。
“我昨天又看了你大三时拍的片子。”
谭幼瑾怀疑自己听错了,她是在大三时拍过一个短片,不过现在网上已经搜不出来了。她们学校的人,即使不是导演系的,也大都有一个导演梦,她本科的时候也有过这个梦,不过这个梦想在她拍完片子剪出来就彻底破灭了,事情大概是那么个事情,但没有一个画面是准确的,不是差一点儿意思就是差很多意思。
于戡拍的网大,不管有什么缺点,至少技术上要比她的学生短片好得多,到底是结构规整的正经片子,而她的,可以说跟电影毫无关系,只能说是一堆素材的堆积。这堆素材让她认清了自己,从此绝了导演梦。有导演被批评急了,骂“影评人谈电影,就像太监谈性”的前例在先,于戡用她拍的这个片子嘲讽她,也不让她意外。
然而于戡不至于为了今天嘲讽她,昨天就看了她的片子。
到底好奇战胜了一切,谭幼瑾问于戡:“你在哪儿看到的?”网上应该找不到了。
“想要看总能看得到。”于戡又说,“你这个片子的想法很有意思,不过演员找得不太对。”
谭幼瑾相信他是真看了这片子。这个故事男主设定是一个出身低微虚荣暴躁□□的男演员,却擅长演各种一个和他所有性格相违背的绅士,演得太过好,以至于不喜欢他的人骂他没有演技,只擅长演他自己。演着演着,不光别人当了真,就连自己也当了真。这种反差感,义务帮她来拍片的表演系男同学当然不能满足,在这个前提不成立的情况下,所有的一切都全线崩塌。
谭幼瑾微笑:“最大的问题还是导演选错了。”除了故事,一切都很烂。原因当然是多方面的,技术、审美都可以随着时间进步,但有一点不能,电影是团队工作,而她缺乏一个导演应有的领导力,当然她也完全没有领导别人的意愿。当一个导演不能在拍摄过程中贯彻自己的意志,最后的结果可能和设想的南辕北辙。
于戡提到了片子里的一些细节,有些谭幼瑾被他提醒,才想起来。她知道于戡对电影的审美还是很好的,因为有审美,所以才会在她提到他拍的片子时,沉默了那么久。他阅片量比她差很多,因为他不像她,什么电影上映了都去看一看,在他们还维持着良好的师生关系时,他看她跑电影院看各类新电影,很直白地嘲讽她,密斯谭,你大概还有两百年可以活,才会这么大方的浪费时间。她很宽容地说谢谢祝福,她是研究大众电影的,没办法不去看。他只看他以为好的片子,只要他觉得好,他能看上二十遍,
谭幼瑾很感谢他这样一个人肯把她之前的“遗迹”翻出来,如此细致地观看。
他们谈的时间过长了,谭幼瑾注意到了对面摄影师打了个呵欠。未来剪辑师大概也会觉得无聊,远不如卖唱时有卖点。但于戡作为一个导演,好像忘了这些事。
走出餐厅时,谭幼瑾以为一天的约会会到此结束。但于戡对她说:“我直觉你不会选我,下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面,咱们再走会儿吧。”
谭幼瑾确实不会选他,但她现在才意识到,于戡早就知道她不会选他继续下去,他知道她对他没有男女方面的想法,今天也让其他人知道她对他没有。他的道歉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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