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回床上,扯着他的手臂塞回被子里。
崔冉的眉眼都皱在一处,因为疼的缘故,睫毛底下水汽弥漫,却仍盖不过心急。
“你的大姐,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他轻声道,“我实在是担心他。”
眼前的人就牵了牵唇角,颇有些讥讽的模样,“在本王面前,没什么好装模作样的。何止是不好相与,你说得太客气了。”
她转了转手上戴的一个宝石戒指,道:“她这个人,记着离远些。即便是本王,拿她也没有什么办法。”
“怎么说?”
“她从前不是这个样子,我年纪还小的时候,她也算是青年英才,不论是骑射功夫,还是治国谋略,样样出挑。那时候,人人都说我母亲的王座,总有一天该由她接手,她待我们这些妹妹,也称得上是友爱。”
她道:“只是几年前,她随母亲征战的时候,意外受了一次重伤,从那以后,就是这副德性了。”
崔冉听着,恍然就有些明白过来。
他道是今日在金殿上瞧着,这位北凉的大皇女脸色发白,精气神很是不好的模样,仿佛病恹恹的,如今这样一听,果然是对上了。
“她是因为重伤,将来也不大可能再争夺王位,从而才性情大改。”他轻声道。
“嗯,母亲对她,大抵是有些亏欠,所以许多事上都由着她,睁一眼闭一眼。”赫连姝点了点头,“我们几个,都不能与她争。”
他望着她略显阴沉的脸色,虽然如今听明白了缘由,却不觉得丝毫轻松,心头反而像压了一块大石,沉甸甸地发闷。
“那她待我哥哥,必不可能有多少善心。”
眼前人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他的推断。
他便抬起头来,语气小心,含着恳求,“你能不能,想个法子救他。”
“救他?”赫连姝立时冷笑一声,“本王连救你,都费了多少工夫,你是没有瞧见?你当本王是什么,成天跟在你们身后,替你们跑断腿?”
崔冉让她如此说了一句,也只能垂下眼,不敢说话了。
他心里也知道,自己这个请求,很是得寸进尺,必定是让她为难了。她即便是要动气,也是应该的。
今日金殿之上,她为了保他,已是梗着脖子与赫连姣争了起来,好几次险些被对方拿话套住,吃了暗亏。她若是不讲那几分情面,其实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不作争执。
那样,落入赫连姣手底下,生死由天的,就会是他。
他心底里,不能不谢她。
但是,也正因为她救了他,所以如今被带走的,是崔宜。这会让他生出一种念头,好像他是一个侥幸逃脱,苟且偷生的人,而他的哥哥,其实是顶替了他,去接受未知的命运。
他又如何能够心安理得。
心里这样想着,他眼尾便忍不住红了,睫毛垂在下面,带着潮气,轻轻颤动着。
然后,便听见眼前人重重地出了一口气。
“我没有办法。”她道,“今天在殿上,按照长幼,应该是大姐先挑,我已经坏了规矩了,是母亲不愿意计较。要不然,你挨的不只是三鞭。”
崔冉闻言,藏在被子底下的手本能地动了一动,触到身上伤处,哪怕隔着中衣,也疼得鲜明。
他哑然,不得不承认,她是对的。
大可汗不喜欢她的两个女儿在殿上针锋相对,却也不愿意责罚她们,赏他的这三鞭,是做给旁人看的,其实已经留了不少的情面。假如她真的想要他的命,赫连姝也帮不了他。
眼前人看着他,目光忽地暗了一暗。
“小皇子,”她道,“本王不是无所不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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