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她难免是呵斥几句,或讥讽或打骂,总之定会将他逼进帐子里去,不料她只是转过身,一掀门帘,自己闪身就进去了。
只丢下一句:“要是不想进来,就自己找地方睡去。”
崔冉愣了片刻。
四周来往的人不少,见了他一个男子站在主将的帐子外面,眼光忍不住都往他身上打量,神色各异,带着种种猜测戏谑。
他被看得极不自在,一低头,终究还是将帘子掀起一角,从侧边飞快地钻了进去。
帐子里比他想象的还要大,也可能是太空旷了,只墙边放着一张案,旁边错落立着几处灯架,除此之外再没有能称得上家具的东西。在挑高的帐顶下面,显得格外的空落。
赫连姝看着他的神色,就微讽似的笑了一笑,“小皇子,可是觉得本王这里破落了?”
他收回目光,轻声答:“没有。”
那人自顾自地往里面走,随手解下身上的皮毛斗篷,往地上一丢。地上倒是铺着厚厚的地毯,是北凉的纹样,花果鸟兽,繁茂艳丽。
帐子靠里的地方,多铺了几块毛毡和毯子,堆叠得高高的,勉强像是个床铺的模样。
她走过去坐下,冲站在原处的他道:“就那么喜欢站着?”
他掂量了一下她的意思,慢慢地走近前去。
就听她道:“行军途中,带不了那么多东西,夜里有块地方睡就行了,学不来你们陈国人的那些讲究。要是没住过这样的帐子,就得学着习惯。”
崔冉没说话,只拖着步子走到她跟前。
帐中地毯柔软,比起先前赤足行路,已经舒适许多了,只是脚上有伤,走得仍然是慢,赫连姝看着他微跛着走过来,就抬了抬眉。
“伤这么重吗?”
她说着,竟忽地伸手来掀他衣摆。
他猝不及防,双足一下就暴露在了她的眼前。
少年的足纤细白皙,虽然沾了少许尘土,仍不掩其本身的漂亮,踩在绵密的长绒地毯上,像琉璃一样,带着某种精致且脆弱的美感。
崔冉的脸猛地一下红到脖子上,仓促要从她手中夺回衣摆,重新将双足遮住,连声音也忍不住失了分寸:“你做什么!”
他急着向后退,结果反倒是让层层叠叠的毛毯绊了一下,身子一歪,就跌进了那张囫囵拼凑的床铺,躺在了赫连姝的身边。
赫连姝垂眸看着他,神色有些莫名。
他通红着脸,紧咬着下唇,还要将双腿努力蜷缩进衣裳底下,不让她瞧见。
“你在干什么?”她皱眉问他。
他双手死死扯着衣摆,将自己遮得严实,只不说话,肩膀微微发抖,整个人瑟缩在重重毛毯之间,越发显得单薄得厉害。
赫连姝就摇了摇头,神色微有不悦。
“本王好心问你一句,像是能吃了你似的。罢了,好人当不得,倒像是本王错了。”
他望了望她阴沉的侧脸,踌躇了片刻,终究是低声道:“男子的足是不能让人看的。”
眼前的人怔了怔,转回头来,脸色仍是沉着的,话音却缓和几分,“为什么?”
“没,没有为什么。”
崔冉嗫嚅着,几乎将脸埋进毛毯里去,只露出小小的一角,和鬓边一缕碎发,声音闷闷的,像是难以启齿。
“这是只有婚后才能让妻主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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