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从没见过这么多血，在黎修明身下汇成了一滩红宝石般的湖，润湿了地毯和床单的边缘。
那把刀没有插在致命处，杨卓已彻底红了眼，还要上前拔出刀来补一刀。杨烨却扑上来拦他：“够了！够了！杨卓，够了！”他的尖叫夹杂着颤抖的哭腔，“他会死的，杨卓！他会死的！”
杨卓转过身，冲杨烨笑了笑，他的脸上沾着点血迹，像从地狱走出来的恶鬼。
“爸爸，别担心，”杨卓轻声说，“如果他死了……付出代价的人是我，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是，”杨烨的声音渐弱，眼睛哭得红肿，“我们要赶紧叫救护车！不然他就……他就死了……”
杨卓的脸色顿时冷下来。
“哈，你可真是……贱货。”他朝床边走过来，像踹垃圾一样踢了黎修明一脚，最后转向瑟缩的杨烨，“难道说……你根本就不在乎他是强奸你的那个人？你还喜欢他？你舍不得他受苦？你就贱到这种程度？！”
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而杨烨连哭都不敢，胸口起伏着保持自己的镇定，鼻子一抽一吸：“可是他……你……我不希望你……你成为杀人犯……”
杨卓的目光审视地在杨烨脸上梭巡，似乎在判断他说的是否属实。末了，咧开唇角：“所以，爸爸不愿意杀他，是为了我吗？”
杨烨想安抚小孩儿的情绪，于是连忙点头，但杨卓迅速变了脸：“我不相信爸爸。”一只手就朝着黎修明胸口的刀柄伸去。
“小卓！小卓！求你了！”杨烨死死抱着杨卓，望向表情痛苦的黎修明，心里没有报复的快意，而是心如刀割般的强烈痛苦，“小卓！我……我只是觉得……他受到的惩罚已经够了……”
杨卓冷笑一声。
“嗯，我都忘了，你对他总是那么宽容。”面无表情地扫视杨烨脸上的泪，突然觉出一阵烦躁，“最后你总会原谅他，反正做错事情的都是我。”
他看也不看杨烨，扭身挣开怀抱，一副要脱离的架势。杨烨死死抓着他，泣不成声：“你要到哪里去？！”
“去自首啊，还要做什么。”杨卓没有回头，“爸爸好好照顾黎叔叔吧，我在这里会打扰到你们的，我知道。”
见杨卓真要抬腿朝房间外走，杨烨涕泗纵横地冲上前：“别走！”他从后方紧抱着杨卓的腰，“别走！我……我只是不想看见别人死……小卓、小卓，我这辈子已经够烂了，没必要把你扯下来，我会说是我做的，你回来好不好？我只叫一下救护车，我不会、我没有原谅他……”
杨卓的脚步停住了。
“真的吗？”
杨烨忙不迭点头，想到杨卓背对自己，看不见，又怯怯地出声道：“我没有原谅他……”
“那爸爸去打电话吧。”杨卓转过身时，脸上的表情稍有缓和。
得了儿子的“准允”，杨烨迅速掏出手机呼叫救护车。他觉得讽刺：黎修明今天把房子里的人都遣散开了，连个家庭医生也没有。可如果现在外边有人在，那杨卓做的事，可就瞒不住了。
真的要救黎修明吗？还是……放纵对方死亡，最后毁尸灭迹？杨烨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不由打了个激灵。不行，那样只会把事情闹大，他们三人最后都会走向毁灭的深渊。
可如果黎修明恢复，小卓的后果又是什么呢？寄希望于黎修明的……仁慈吗？杨烨不敢细想。
拨电话的手指在最后一位停住，杨烨打开录音，蹲在黎修明身旁，竭力忽略浓重的血腥味和男人脸上扭曲的痛苦，强作镇定地问：
“你还能说话吗？”
黎修明的眉头因极致的疼痛皱在一起，失血过多导致大脑缺氧让他费很大功夫才听清楚杨烨的话。“能……咳咳……！能……”
他一开口说话，嘴里突地喷出一口血，杨烨不忍心地别开眼，语速飞快：“我可以救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他转回头，直视黎修明的眼睛，“你答应我，不会追究小卓的责任。”
他没看见身后杨卓挑起眉毛、有些惊讶的表情，满眼是黎修明拧在一起的眉毛和苍白的脸色。“我……咳……我答应你……”
杨烨稍稍宽心，关掉录音，准备拨打救护车的电话，黎修明却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
“等……等一下……”黎修明似乎想提高音量，但失败了，反而愈来愈多的血上涌至他的喉咙，又从嘴巴争先恐后地顺着下巴和脖颈淌在那身高定西装上。这画面太可怖，杨烨简直以为黎修明快死了，魂飞魄散地凑近了黎修明蠕动的唇：“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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