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节,你哪来的橘子?”
“棚里种的。”阿弃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我还没吃过,叔父们说,这是新品种,会很甜的。”
大家看他的眼神就微妙了起来,怎么阿弃比他们小,受骗的却是他们呢?呜呜呜,这到底是哪里不对啊?
忽然从屋子里蹿出来一个蓝色的身影,站在他们之中,揉着程照的脑袋说:“小石头啊,不是哥哥没提醒过你,你的新爹爹是个学术严谨的,说不定明日起来,就要考校你的功课了。”
大家转身一看,原来是在大人堆里“人嫌狗厌”的王瑭,他正跟着沈括学策论,沈括应王弗所求,对他十二万分的严格,一天至少要写三篇文章,每天晚上睡觉前还给他安排一些晦涩难懂的文章,让他回家背诵!
王瑭天性好玩,连王方都管不住他,但他聪颖有悟性,大家都说他是王家下一辈的希望,于是对他的要求就更严格。他没想到,逃离了益州府的樊笼,又一脚踏进了另一个深坑。
“我听见沈叔父叫你了。”阿弃一本正经地说,大家都笑了,沈括正在陪客喝酒,怎么可能到后院来?
“阿弃,我是你小舅舅——”王瑭捏着阿弃的小脸蛋,一句话还没说完,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吓得他差点从走廊上摔下去。
“忘了同你说,明日小考,前几天布置的功课也要记得带来。”沈括正站在王瑭身后,木着一张脸,两颊微微透着醉酒的红晕,眼神却是清明的。
“……”
空气一片凝滞,王瑭目送沈括步伐稳健地走远了,哀声嚎叫起来:“为什么啊?!他今天不是成亲吗?!这么喜庆的日子,怎么会记得我的小考时间?!”
大家都笑翻了,尤其程照,忽然对那个总是板着脸,不太爱笑的沈叔父有了一丝憧憬。身边每个人都有爹爹,只有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生父,寂静无人时,程照也会忍不住想,如果他也有爹爹,他会是什么样的呢?
苏轼从偏房出来,看见沈括站在水边,呆呆地望着天边的月亮。今夜并不是满月,一弯上弦月挂在深蓝色的天空中,滚滚云层时而飘过,月光便黯淡几分。
“喝
醉了?”
“好像有点。”
苏轼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无言中。他想起少年时同游郊外,梁文修偷桃摸李,惹来麻烦时,沈括率先调侃他:“焉知东家有黑狗乎?”
少年的张扬恣肆,好像都在岁月流逝的长河中被磨平了。
沈括研究的,在世人眼中,更多的是奇技淫巧,所以他父亲沈周一直都未能得到重用,辗转于地方,好似成了专门筑堤建坝的工匠。沈括一直跟着沈周,他所受到的歧视和指责绝不会比沈周少。但他一直坚守着,从未放弃过自己的理想,也未曾向外人倾吐过他的艰难。
婚姻的不顺,对他来说并不重要,许氏觉得苏八娘合适,他也觉得苏家人不错,于是就点了头,同意了这桩婚事。
“从今后,咱们俩也算是姻亲了。对了,听说你打算下场?”
“嗯,下一届就考。”以前他觉得科举无用,这两年在官场上屡屡碰壁,他也明白了,要想达成目的,不必拘泥于做事的形式,如从前一般,为官地方,改善水利设施,建造军事工程也好,如以后一般,坐镇中央,致力于研究理论也好,都是能够成就大事的一条路。
“好了,姐姐等着你呢,新婚大喜。”
沈括点点头,转身向新房走,脚步略微有些凌乱。推开那道熟悉而陌生的房门,他看见满目的喜烛红绸,房中的每样物件,都添了一丝红色,堆叠成小山的红枣、桂圆和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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