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厚绵长,所有人只分得小小一杯,却是连杯底都恨不得舔干净了。
他们对什么欧阳修、苏轼的都不感兴趣,只这个陶然居,把他们全都镇住了。
“钟先生的意思是,兄弟们现在就潜到隔壁宅子,将这苏签判一家杀了,连夜逃回汤山去?”众人听见这话,竟然面露纠结和不舍,万一这苏夫人真是陶然居主人,杀了她,恐怕他们一辈子都喝不上陶然居的酒了。
钟仪被他气笑了,没好气地说:“我们是做强盗的,无故生事杀官做什么?苏签判才来一个月,就放了不少牢犯出来,看来不是酷吏贪官,也是难得一见了。”
“那怎么办?苏夫人难道不会和苏签判告密吗?”这群人往日都是地里扒食的普通百姓,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全,更别说与钟仪讨论什么谋略了,都是钟仪一人决断。
说来这钟仪,他昔年也考过科举,只是屡试不第,又遭贪官陷害,家财尽失,名声尽毁。他在流放地做了一段时间苦役,遇上地动和山体坍塌,趁机逃了出来,流落到贼窝——汤山,与他们的头领潮生、徐虎结拜,为他们出谋划策,才有了现在的地位。
因为他是个文化人,跟一窝子山匪住不到一起,就搬到了凤翔府,也是为了搜集信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在三星观开学塾,早期是收了几个真正的学生,后来就把他们以各种各样的名义送回了家,代之以山匪的孩子们,所以三星观住着的,都是山匪。
每过一段时间,汤山上孩子们的父亲就会送柴米油盐来,顺便交流两边的消息,以便他做出决断。这一次他们有几个兄弟落入牢狱,本来要送钱财打点,只是苏轼新近上任,衙门的人不敢收受贿赂,便耽搁了下来。往年的这个时候,他们都应该回汤山过年去了,就因为隔壁住着签判官,钟仪不敢妄动。
“再看看吧。”钟仪饮了一口热酒,神情高深莫测。
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有人去开了,引进来一个汤山在衙门潜藏的内应,他是个捕头,虽然不是汤山盗匪,却是被收买了的。
“你是说,苏签判打算让狱犯出去收殓尸身?”
“是的,今日苏签判匆匆找了宋太守,谈起街头曝尸的事,说若是放任不管,将会有瘟疫之灾,太守深以为然,同意了他的请求,下令给我们头儿,让我们明日带着牢犯们出去收殓尸体,每人一天都有一百文拿哩!”
大家都笑起来:“这苏签判是不是傻了?把犯人放出去,一个看不住跑了,谁还会回去啊?看来都不用我们救了——”
钟仪不吱声,有人便问他:“钟先生是觉得有何不妥吗?会不会是苏签判的圈套,引我们上钩?”
他叹了口气,用十分敬佩的口气说:“这是‘德政’啊,只有真正爱民的官员,才会注意到街头的尸体,想到预防瘟疫,想到用囚犯去收殓尸身,给衙役发放工钱,这位苏签判,并不是徒有虚名。”
众人一阵沉默,不知道说什么好,隔壁的苏签判是个好官,但他们还是要救那些出生入死
的兄弟,如果因此而连累苏家,还是希望他家的陶然居能够照样开张吧。
鹅毛似的大雪下了一整夜,早上起床,窗外的翠竹被压断了好几根,苏轼心疼得不行,还跟李书文说让他派人把压在竹子上的积雪扫掉。
苏轼精神抖擞地准备出门去监督收殓工作的进行,王弗指了指隔壁,笑而不语。
“或许能相信他们一次也不可知。”
“你既然早就看出来了,为何不让衙门的人过来缉捕?”
“你不是也看出来了?他们并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又愿意落草为寇呢?”
“这群汤山盗匪中,有不少是庆州厢军的逃兵,如果被抓,应该会判刺配之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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