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弗被赵氏裹在被子里, 塞在马车上, 强行绑到了眉山的家。赵氏一向好强, 尤其在儿女亲事上,当初梁文修撬走了她家三娘, 她就恨得牙根痒痒, 就差没把上门提亲的梁文修轰出去了。好在梁文修为了三娘也收了心,虽然弃文从武, 好歹也是有了正经差事。
王瑾和王瑜的亲事就更不用说了,李氏是她所中意的, 王瑜的未婚妻也是王方一位友人的小女儿, 温文尔雅,善解人意, 她见了许多次,次次都要给那个小娘子捎带上自己亲手做的糕点,把个婷婷袅袅的小娘子, 养胖了不少。往日她对苏轼两兄弟真是满口称赞, 恨不得他们俩是自己的儿子,隔三差五就给他们送好吃的, 就是王瑜都没这么好的待遇。
这次苏轼做事实在是不靠谱,赵氏整天都在嘀咕着苏轼的不对, 虽然王弗老是把家里的钱拿去做一些不靠谱的事, 但王弗毕竟是她亲生的女儿,赵氏虽然总是责骂王弗,心里最喜欢的孩子还是王弗。王弗是她最小的孩子, 从小就极聪明,甜言蜜语张口就来,行动上也从未松懈过,十分孝顺。她听到别人污蔑王弗,心里就一阵阵抽痛,恨不能把苏轼拉出去游街。
凭什么自己放在心肝上疼宠的姑娘,就要送给不懂爱惜她的人糟践?
王弗哭笑不得,抱住赵氏,软软地劝:“阿娘,苏哥哥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难道不知他的为人?只是鲁莽了些,但这都是小事,只要他对我真心实意,比什么都强。”
“你年纪小,懂得什么?阿娘是过来人,他连提亲都如此草率,还在外头坏你的名声,这不就是逼你嫁给他吗?”
“正因为他是一个天真纯稚的人,女儿才会想要嫁给他。从前我懵懂无知,只当他是寻常玩伴、朋友,或者说是十分佩服的同龄人,上次生了病,他为我不顾一切,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我是心悦他的。”
“可是,你若是嫁给他,他母亲未必会喜欢你这个儿媳,她为人虽然温柔宽厚,但在礼法规矩上,还是十分执拗的,更何况,婆婆与媳妇是天生的敌人,苏轼又是个孝顺的,恐怕到时候吃亏的是你。”
“我不怕吃亏,也愿意压下自己的性子,日久见人心,我相信程叔母一定会喜欢我的。”
“儿啊,你这是被苏轼的花言巧语冲昏了头脑,婚姻,合两姓之好,并不是两个人的事。听阿娘一句劝,阿娘为你另择佳偶。”
王弗还是固执地摇头,态度很坚定:“阿娘,我们回青神去吧,我不想做一个逃跑的懦夫,就算是最后不能如愿,我也算是争取过了,不负他的深情厚意。”
赵氏知道关也关不住她,深恨女大不中留,第二日又收拾了东西,回到了青神。
苏轼的信还在赵家书籍铺没送出去,王弗一回青神,赵家书籍铺的大掌柜就把信送到了王弗手上。
“十娘,知你病愈,为兄喜不自胜,求神拜佛,终夜辗转而不能眠。上苍怜我,得遇十娘于微时,相知相交八年,自垂髫而渐弱冠,一生所幸也。惟愿余生长夜更漏,得与十娘共度。阿娘已上门提亲,眉山事了,速速归家,为兄翘首以盼。”
王弗不自觉地笑了出来,掂了掂信封,发现还有些重量,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对衰败的石榴花。几乎是一瞬间,王弗就明白了苏轼的意思,小心翼翼地把那对石榴花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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