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事情,他只是被人蒙蔽,没能及时察觉家里的乱象。等他发现那对母女要置我于死地的时候,立刻就联系了王家,用最快的速度把我发嫁出去了。小时候,他也曾抱着我和弟弟上街赏灯,游湖采莲;他也曾握着我的手一笔一划教我写字;他也曾在我受了邻家小郎欺负的时候从天而降,喝退他们……他可能不是一个好丈夫,却也算得上是个好爹爹。”
王浮却不这样觉得,护不住妻子的丈夫,怎么会是一个好父亲呢?连着两任妻子都被侍妾爬到头上,若说是他人的错,王浮还真不信。
“阿娘,照您这么说,我是不是还应该有一个亲舅舅啊?他去哪了,怎么也没听你提起过?”
赵氏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晦暗起来,眉头紧锁,嘴唇颤抖着,似乎被触碰到了最难堪的痛处,王浮一见不妙,连忙叉开话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说:“阿娘,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去外祖家啊?”
赵氏却攥住了她的手腕,搂住她小小的身子,渐渐恢复了理智和冷静,叹息着说:“这些往事本不应对你提起的,但阿娘一直觉得你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孩子,你天生有为人处世的大智慧,不似为娘鲁钝,也不似你爹固执迂直。www.biqugexx.net阿娘有你这样的孩子,此生无憾。”
“阿娘……”王浮不知道该说什么,今生能做赵氏的女儿,能拥有这样一个充满了爱意的家庭,才是她最大的幸运。
“你的舅舅,名叫赵悦,字宣澜,比我小一岁,如今正在眉山清水寺修行,出家人六尘不染,因此才和我们多年毫无联系。自我出嫁,他出家,已经十多年了,这次回去,我最想见的人,其实是他。”
王浮的小舅舅赵悦,原本是个十分聪明的孩子,身上背负了赵氏母亲的全部重望,赵氏的母亲一直盼着他在读书上能压过庶兄,将来科举做官,光耀门庭。但是,随着赵悦渐渐长大,身边的诱惑和阻碍也越来越多,家里的庶兄庶姐常常仗着年纪大欺负他,小厮女使也慢待他,他心里生出了不平之气。
再加上,赵氏的母亲实在逼得太紧,不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让他心生厌烦之意。为了排解心中闷气,他和书院里的同学一起胡闹,学会了饮酒斗鸡赌博,喜欢上了听曲看戏,背着家人在外花天酒地。等到他欠了不少债无法再瞒下去的时候,家里却传来了赵氏母亲病重身亡的噩耗。
赵秀才虽然对家里的女人很没有原则,但对待儿子还是很严厉的,催债的人找上家门,赵秀才当着人家的面狠狠打了赵悦一顿,打得他半个月下不来床,然后东拼西凑替他还清债务,把他逐出了家门。
赵悦才十四岁,当然没有自己的财产,除了家里他也没有别的依靠,还是赵氏偷偷拿自己的私房钱替他租了一个小院子,雇了一个小厮照顾他。养病的一个多月里,赵悦为母亲守孝,痛恨自己的荒唐,满腔悔意无人倾诉,只有在佛经檀香中寻求解脱,自此成为忠实的佛信徒。
不论赵氏如何劝说,赵秀才都不愿再认赵悦这个儿子,而赵氏的银钱也不够赵悦独自在外生活,赵悦便主动寄身佛寺,为他们抄写经文,换得方寸蔽身之所,也因此与佛结下了不解之缘。等到赵氏出嫁,他便买了度牒,出家为僧,并对赵氏说,此生不必相见,不必挂念,来世再为兄妹亲人。
王浮沉默不语,感受到母亲的落寞,只得把母亲抱得更紧一些。赵氏起初还是啜泣,到后来止不住眼泪,竟成了撕心裂肺的哭,她边哭边哽咽着说:“我并不指望他有多大出息,能像别人的兄弟一样为姐妹撑腰,但他怎能这样决绝,断了红尘痴念,投入了空门,这叫我怎么和阿娘交待啊?十多年了,说了不复相见,就真的连只字片语都不肯给我,他怎么能这么狠心?他怎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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