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在左掌心, 跟驴一样转着圈, 看都没看任推官,道:“别瞪了,就你那比绣线都细的眼睛,再瞪也顶多变成麻线。你不行,那是程尚书程子安,哎哟,别说废话了,瞧这不省心的,我还想平平安安致仕呢!”
任推官眼睛细小出了名,他眼皮连着眉毛努力朝上使劲抬,抬了一下就放弃了。
也是,彭京兆说得对,这么大的事,一定要赶紧进宫去面圣,听圣上发话处置。
京官威风,京官却难做,最最难做的就是京兆衙门,对下是不省心的百姓,对上是不放心的朝臣皇室。
任推官也盼着能在任上平安告老,他拿着状纸转身就朝屋外走去:“我去请程尚书进值房说话。”
状纸从手心倏地一下滑了出去,任推官回过头去,彭京兆拿着状纸朝他扬了扬:“这份状纸得呈给圣上过目。”
任推官一拍脑门,懊恼道:“瞧我都晕头转向了,你赶快些,别耽搁了大事!”
两人赶紧分头忙碌,任推官奔到前衙,见程子安负手立在堂中,神色温和四下打量。
任推官莫名感到心头一紧,稳住神,脸上堆满笑,脚步急急上前,拱手到底见礼:“程尚书来了,稀客稀客,程尚书请随我到值房坐着吃茶说话。”
程子安颔首还礼,与任推官一起前去他的值房,随口问道:“彭京兆进宫去了?”
任推官脚步一趔趄,扎手摇晃了几下,干笑道:“彭京兆恰好进宫有事,恰好进宫有事......”
对着程子安面含微笑的脸,任推官舌头打结,干巴巴再无法说下去。
程子安好笑地道:“我就是替阿爹阿娘来递个状纸,你们这般大的阵仗,弄得我都跟着有些不好意思了。”
任推官嘴都快撇到了地下,程子安大马金刀在椅子里坐了,看上去像是回到了自己的书房一般自在,哪见得到半点不好意思!
程子安将任推官的反应看在眼里,挑了挑眉道:“既然我出面来递了状纸,碍于我的身份,就不多逗留了,还望京兆府能秉公处置。”
任推官忙说是是是,“京兆府向来都秉公判案,为所有的百姓撑腰。程尚书既然也是大周的百姓,京兆府定会一视同仁,程尚书尽可能放心。”
场面话得挺顺利,任推官面对着程子安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心中着实没底,忍不住问道:“程尚书,你打算要京兆府如何处置?”
程子安笑了,道:“当然是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以大周律为准。”
京城关于程子安以及家人的谣言传闻,任推官听得不少。真按照大周律处置,不知多少人会被砍头流放。
任推官打了个寒噤,他见过了无数的惨案,打心底觉着,逞口舌之快,泼脏水造谣,要付出性命代价,实在是过了些。
程子安不再多说,起身道:“既然彭京兆进了宫,我就不多逗留了,告辞。”
任推官将程子安送出了衙门,愣愣望着远去的骡车,烦躁得直抓头发。
年前积累下来关于造谣诽谤的卷宗,已经堆成了山,按照起初的安排,今朝要开堂审理。
彭京兆与他商议过,稳定为先,打几个人板子,责令其赔礼道歉,或者罚没一些钱财就算了。
这下程子安也要告造谣诽谤,按照原定的打算审理,就不合适了。
程子安的意思很明确。要京兆衙门秉公处置,依照大周律判案。
要是前面只打了造谣生事的人板子,诽谤造谣程子安之人,却被判了斩首流放,明显是审案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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