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婢子这就采摘一些新鲜的桂花,给少爷做最喜吃的芝麻汤团。要是娘子在,少爷早早都吃上啦,哎哟,都是婢子的疏忽......”
秦婶念叨着,往灶间去了。程子安仰头盯着石榴树,挑选成熟的石榴,喃喃道:“我还真是想阿娘他们了。不过啊,他们在京城的啊,看到我这般,阿娘不知得多心疼呢。呜呜呜,我真是太可怜了,是个小可怜啊!”
程箴前两天来了信,反正不急,闻山长上了年纪,他们路上走得极慢,边走边游玩,在上月底方到了青州府。
崔素娘同崔婉娘姐妹终于得以相见,阿宁阿乔都长大了,万幸他们姐弟,生得都像舅家人。
阿宁很是懂事温婉,孙仕明有意,想将她许配给程子安,亲上加亲。
程子安早就宣称过,舅家姨父家的表亲,都是亲得不得了的亲人,互相结亲就是□□!
程箴不会乱替他做主定亲,婉言回绝了孙仕明。
孙仕明落第,精神一直不济,幸得有小妾娄氏这朵解语花伺候,他方心情疏朗了些。
程箴是君子,信中应当写得很委婉。
黏糊糊的孙仕明,跟大周黏糊糊的官员一样,倒也匹配相合。
莫柱子同老张在收拾行囊,准备车马,程子安躺在廊檐下的椅子里,一颗颗剥着石榴吃。
夕阳将天地照得一片血红,壮烈又绚烂。
施二踏着夕阳,穿过庭院而来,程子安眼神还恍惚了下,朝他抬了抬下巴,道:“哟呵,还真是威风凛凛啊!”
施二大步到了廊檐下,也无需程子安招呼,一屁股坐在了莫柱子煮茶的小杌子上:“比不过程侍郎威风,会享受。”
程子安下巴朝案几点了点,道:“自己倒茶吃。”
施二提壶倒茶,看上去既兴奋,又烦恼,吃了一口茶,道:“户部漕运的船之事,你定当知晓了吧?唉,你看我真是蠢,问这些作甚。你都要去益州府查案了,如何能不知。不过____”
他放下茶杯,话语一停,卖了个关子,盯着程子安道:“你猜蒋尚书派了谁给你前去?”
程子安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不紧不慢地道:“你。”
施二眉毛乱飞,绷着一股得意,正要说话,程子安缓缓补充道:“还有施侍郎。”
施二一下泄了气,斜睨着程子安,道:“没劲,一点都瞒不过你。蒋尚书派了我同三叔,一并随你前去益州府。这蒋尚书,还真是,会挑人得很。他明知我们关系好,关系好能查什么查。对吧?这趟出去,我就想着要好生玩一玩。哎哟,秋高气爽,正是游玩好时机。可惜三叔在,三叔是长辈,有他在,没劲得很。”
程子安道:“你就死了这份心吧,你三叔不会让你玩。夏粮重要,圣上追究下来,你三叔也难交差。”
施二伸直腿,长长叹了口气,道:“能出京城就足够了。虽说我同明九他们当差,就是应个卯就溜了,到底不能离开京城,离开京城就属实不像话。我同明九说,要不干脆辞去这个差使,前去周游天下。明九说,我们钱袋中一个大钱都没有,只能走出府中大门一里之地。我一听也是,不当这个差,没这个差使,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出仕为官是废物,在府里也是废物。”
程子安吃着石榴,静静听着施二的话。
这群纨绔子弟,自小受到名师教导,身边结实之人,非富即贵,往来无白丁。
纨绔归纨绔,他们却活得比谁都明白,横行霸道,那是他们有所依仗,绝不会乱横行霸道,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傻子。
施二啰里啰嗦说这么一长串,话里有话。
程子安并未挑明,将石榴递过去,问道:“吃不吃?甜得很。”
施二就抠了一把,塞进嘴里,他顿了下,呲牙咧嘴着,噗噗往外吐。
程子安乐得哈哈大笑,施二咬牙,灌了一盏茶漱口,怒道:“酸死人!也是,好你个程子安,我就说,怪不得你这般大方了呢!”
一整颗石榴,程子安吃了半天,只抠了个小洞。要是好吃,哪还会剩这么多。
程子安道:“我就不留你吃饭了,快回去收拾吧。对了,多收拾些轻便的里衣,我们要骑马疾驰,容易出汗,多带几身好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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