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衙门,文士善在书房里枯坐了一整夜。
明州府的世家盘桓多年,贵人世家频频联姻,彼此之间的关系如千丝万缕的蛛丝网,牵连不断。
比如辛氏的女儿嫁进永安侯府,永安侯则与三皇子生母,秦贵妃娘家有姻亲关系。
圣上正当壮年,永安侯府还不足为惧。
辛老太爷与几大世家一同出现,向他表明了一件事,若他敢真正动他们,他们会拼个鱼死网破。
文士善虽有圣上旨意,圣上亦不能无视汹涌的臣意与民意。
朝堂中多的是官员盯着他的位置,好不容易得了今日的地位。其中的艰辛苦楚,回想起来就是噩梦。
文士善不敢赌,且他始终想不明白的是,闻山长究竟是何方势力,用意何在。
闻山长继续做他的山长,这段时日将府学那帮人查了个底朝天,他从未伸手拿过一个大钱,清廉得不能再清廉。
他为何要参与进来?
是有意还是无意?
天刚蒙蒙亮,文士善洗了把脸,匆匆去了府学。
春日已经接近尾声,明山上一片浓绿,山泉淙淙,读书声郎朗。
少年郎们结伴打闹,看上去如朝阳般明朗。
文士善看得眼睛酸涩,说不出的愤恨。
临水县穷困,能上学的少,县学破败不堪,与明州府府学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天道何其不公!
常甫尽心尽力缀在文士善身后,从昨日起,他就察觉到了文士善的不对劲。
调了苏成奉来,最后又偃旗息鼓收了兵。苏成奉的厢兵如今驻扎在城门边,百姓都看在眼里。
明州府的气氛,诡异又胶着。
文士善此刻与平时的意气风发,判若两人。身上灰败之气,与难以言喻的阴森交错,常甫直感到心惊肉跳。
长山奔来见礼,将他们迎进了院子。闻山长一如既往,早早就到了,等在门口客气地道:“文知府快快请进。”
文士善勉强挤出个笑脸,抱拳回礼,让常甫留在外面,他独自进了屋。
闻山长让开身,请文士善入座,提壶倒了杯茶奉上,问道:“可是府学贪腐的那些人,已经判决了?”
文士善吃了口茶,茶苦涩,他嘴里更苦,便烦躁地放下了,道:“他们牵连甚广,还未彻底审清楚,须得等一等。前些时日府学的士子庆贺,我没能好生与闻山长道个喜,今日特地来再次道贺。府学有闻山长在,以后明州府的文气,定会愈发浓厚了。”
春闱中进士的考生名录,喜报正式送到了明州府。考中的新科进士尚在京城等着派官,热闹喜庆少不了。尤其是府学,文士善亲自前来送喜,以鼓舞其他的读书人。
闻山长笑呵呵道:“文知府着实辛苦了。读好书不容易,做好人更不容易。”
文士善听得瞳孔猛缩,极力镇定下来,道:“闻山长这句话说得颇有深意,文某受教了。”
闻山长忙谦虚道:“不敢不敢。”
文士善眼神在书案上扫过,堆满了书卷的案桌上,上次见到的那本医书,压在了一本《大学》下面。
“闻山长也读医书?”文士善手伸过去,佯装随意抽出了医书。
闻山长道:“闲暇时会看上一看,平时有个头疼脑热,也省得去请郎中了。”
文士善见闻山长对答如流,后悔不迭自己看走了眼,暗自咒骂老狐狸,心里愈发没底。
闻山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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