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媒婆, 好久都不见你了,这次来我们村, 你又要给哪户人家拉姻缘?”
李媒婆来过几次村子, 彼此都混了个脸熟。她嘴上功夫厉害,说话向来滴水不漏,脸上堆满笑道:“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情, 哪能随意张扬。沈三娘子, 倒是听说你家二郎年后就十五了, 我李婆子给你保个孝顺的儿媳可好?”
沈三娘子撇嘴不说话了, 她家二郎早就看好了娘家侄女。
李婆子做媒厉害, 收钱也厉害,无论成与不成,只要上门就得给二十个大钱,她可舍不得。
“李媒婆去了莫二牛家,他家草儿招了哪门贵婿?”
莫二牛家离大榕树下近,好事的人一直盯着李婆子,看到她进了篱笆院门,便眉飞色舞说了起来。
“还贵婿,不是那穷得吃不起饭的,谁舍得将自家的儿子送出去做上门女婿?”
“我活了这一把年纪,还从未见过呢,有了儿子还招上门女婿,以后的香火都算不清楚了。”
有妇人却听得不大乐意了,笑骂道:“邹癞痢,你能娶到亲,多靠你阿娘的钱。只你家的邹小癞痢,只怕没这个福分了。”
“瞧你这模样,想要去做上门女婿,恐怕都没人要。”
邹癞痢生得矮小黝黑,铜铃般大的眼睛,眼白多过眼黑。要是晚上乍一遇到,会被吓得以为是□□成了精。
加上年轻时身上经常长脓疮,留了一身癞痢疤,邹癞痢这个名号,随即就传开来了。
幸亏邹癞痢的亲娘当年勤快能干,织得一手好布,积攒了几个大钱。邹癞痢生得丑,相看了好几个姑娘,实在是嫌弃他丑,亲事都没成。
邹母无奈之下,只能出钱替他买了一个媳妇回来。
邹癞痢的儿子生得肖似他,同样不爱干净,天气一热,身上就长满了脓包疙瘩,村里人都叫他邹小癞痢。
邹母去世了,邹癞痢的妻子没婆婆织布的手艺,累死累活种地,邹家与村里大多数家一样,顿顿饭都要勒住肚皮,从不敢敞开了吃。
邹癞痢被戳中了痛处,恼羞成怒想要骂回去,可这几个说话的妇人,平时厉害得很,下地吵架,样样都不输给男人。
吵架吵不过,动手邹癞痢也发憷,不一定能打赢,装腔作势胡咧咧了几句,就缩着脖子不做声了。
有人酸道:“莫二牛攀上了程老爷家,人家开始发达了,与你我这些泥腿子自是不同了呢。”
“别的村听说了莫二牛家的事情,现在家中姑娘说亲,媒婆都要多问一句,是要招上门女婿,还是嫁人。真是,我们清水村姑娘家的名声,都要受到莫草儿连累,以后说婆家都难喽!”
“谁叫你没本事,给你家姑娘找不到程老爷撑腰......,咦,那不是程老爷?”
程箴手上提着一个包袱,正朝着莫二牛家方向走来。
“程老爷又给莫二牛家什么好东西了,啧啧,莫二牛家真是发达了啊!”
大家一起朝程箴看去,艳羡的目光,直直盯着他手上的包袱,几乎挪不开眼。
程箴远远地朝他们颔首打招呼,有人忍不住酸道:“程老爷真是大善人,待莫二牛家真好,还亲自送东西去他家呢。”
程箴笑道:“我替大家写了些福字,放到莫二牛家中,你们若有兴趣,皆可去他家领上一份。”
过年贴春牌的福字,最便宜的一张,都要三个大钱。程箴书读得好,大字写得俊逸,要是他写了去街头卖,一幅春牌至少要十个大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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