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摸了摸后脑勺:“怎么这么看着我,我眼镜花了?”
楚然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故作冷淡:“不止告发李明健,从一开始我就是刻意接近你、跟你做朋友,甚至包括去李明健家里也都是早就计划好的。我说得够清楚吗?”
“我知道啊,”李思域嘴角轻微咧开一个弧度,像是笑又像是一种大度的宽宥,“我老早就猜出来了。大伯被抓以后警察来家里搜查,从卧室搜出来几个监听器,我一看就知道是你放的。不过你放心,当着警察的面我什么也没说。我只是在想……”
“想什么?”
“没什么。”他自嘲一笑,“我只是在想,自己挺傻的。咱俩认识不久你就答应和我一起自习,后来又在小区门口遇见,我还以为是咱们俩特别有缘分,或者你觉得我这个人还不错……”
“你的确是个不错的人,”楚然轻声道,“但是我出于私心利用你,你绝对有权利恨我。”
李思域又笑了笑,伸手从旁边拽下来一片叶子,拿在手里反复搓着梗。
“恨你?没道理吧。你又没有拿刀架在我大伯脖子上逼他去做非法手术,他拿的那些钱也不是你给的。要是我因为你告发他曾经做过的缺德事就记恨你,那我成什么人了。”
几年圣贤书读下来,别的东西没学到,医者仁心这四个字还算有所体悟。李思域在实习的医院见过太多生离死别,人命说没就没了。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一切都需要竞赛,有人赢在起跑线上,也有人输在终点前最后一刻。作为生命的裁判员,医生是最该恪守职业道德的,因为这场比赛人人只此一次机会,绝无重来的可能。所以李明健被捕,他也觉得丢人。
楚然在他身边长久地沉默。
如果人人都像他一样讲道理,这个世界还会有那么多你死我活吗?楚然想到一个人,一个永远不可能以这种简单的逻辑想问题的人。在那个人的字典里没有谅解,没有换位思考跟自我反省,有的只是无休无止地撕咬拼杀和拜高踩低。
不知不觉,两个人踱步已近半小时。
李思域说:“其实我今天来,真的只是很单纯地想看看你,你别有负担。出事以后那个月我要帮大伯家里照应一些事情,后来再去你们系才知道你已经休学了。开始我以为你是牵扯到这个案子里,配合调查之类的,后来从新闻里听说了陆、陆总的事,就感觉这事可能没我想得那么简单。不过今天亲眼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什么时候回去上课?”
“暂时不可能了,”楚然敛眸,眼底掠过一丝怅惘,“我现在连行动都不自由。”
李思域微一吃惊:“是那个——”他往别墅方向指了指,“关着你?”
楚然没说话,算是默认。
“难怪我一说要见你,他立刻就要轰我走。”李思域停下脚步,胸口蒸腾起“英雄救美”的单纯豪气,“这不是非法拘禁吗,他就不怕我们报警?”
话里已经用上了“我们”这种词。
“如果报警真的管用,陆和泽怎么会只在警局待了不到48小时就出来了?”楚然说,“恐怕我前脚打110,后脚警局的人就会把电话转到陆行舟手机上。”
“难道就一点办法也没有?”李思域肩膀急得一耸,背包跟着拱起来,“总不能一辈子就这样了吧。”
一辈子……
这个词太虚无缥缈了,光是想想就觉得累。
楚然静静站了一会儿:“走一步看一步吧。”
好不容易跟朋友说了几句平和的心里话,送走李思域后回去的路显得尤为寂静跟孤独,多精工细作的路灯也照不亮心底最黯淡的角落。
到了陆家大门,陆行舟居然还等在那儿。月色下他侧面线条硬朗,摘了领带的领口敞着一粒扣,喉结凸显,沉默地靠在车门上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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