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礼,并不失礼。
终于,后囿那老头从直道尽头走了出来,他小跑着上前,也不知道他都八十多岁的人了腿脚是如何跑的这般稳健的。他迈过门槛,稍微有些气喘的走到离秦鱼三步远的地方,深深躬身拜倒:“老臣后囿迎接公子归家。”
后囿是秦王宫当年分给秦家的家臣,他是良民,不是奴仆,是以自称老臣。
秦鱼上前一步,托着他的手肘,道:“起来吧,我跟大母不在的时候,辛苦你看家了。”
后囿仍旧深深佝偻着脊背,配合秦鱼的身高,徐徐回道:“家中一切安好,家事井然有序,尚不算辛苦。”
秦鱼点点头,跟图介绍道:“图,这是后囿,我家的老家臣,他已经八十多岁了,非常长寿呢。”若是没有秦王的那一番话,秦鱼肯定会加上一句“曾经伺候过季昌先祖的”,给后囿增加身份上的光环,但有了那一番话之后,秦鱼就打算以后再也不
提季昌先祖的事了,也希望大家以后都能忘掉他们家曾经政治不正确的事情,以免招致闲话听了糟心。
又跟后囿介绍道:“这是太子的儿子王孙图和他的好友们,他们都是我邀请回家做客的。囿翁,鸳媪可在?我需要她来为我办一场宴席,宴请我的宾客们。”
后囿又跟图见礼,然后才道:“鸳媪听见公子出王宫之后,就想着公子或许会回家看看,便采买了不少,也准备了不少公子喜欢吃的,足够宴饮了。”其实是自从秦鱼和秦大母进宫之后,后囿就派人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的探视着王宫门口,因此今早秦鱼一出宫门,后囿就得到消息了,他人老成精,未雨绸缪,想着秦鱼或许会回家,便着人大肆采买了一番,还被鸳媪好生埋怨了一顿,现在看来,他准备的真是太及时了。
秦鱼听了果然高兴,道:“那就回家吧。”说罢就拉着图踏上台阶,迈过高高的门槛,进了大门。后囿紧紧陪侍在他大的左后侧。
踏进宅邸直道,列队两旁的奴仆们深深弯腰行礼:“恭迎公子回家。”
秦鱼脚步一顿,然后慢慢走过直道,一直走到中间的大殿台阶之上,才转过身来,道:“都起吧,各归其位。”
众奴仆们这才起身,转过身来又是一礼,齐声道:“唯。”然后躬身趋步退后,左右两队分开,消失在门墙檐柱之后。
此时此刻,秦鱼才有了深刻的觉悟,他的身份,是真的有所不同了。
自从面见秦王之后,秦鱼就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秦王的眼睛,他以后的道路,起点跟以前肯定是不同了。
等到昨天晚上,秦王说要给他改氏之后,秦鱼还觉着,不就是一个氏吗,改了就改了呗,还能有啥不一样的吗?几十年后大家都姓嬴,说出去都是老嬴家的人,没差别。
他见过、交往过的人,他们虽然有人叫他少子,有人叫他少公子,有人尊称他为鱼子,也有人尊称他为鱼君,但秦鱼通通都将这些当做这个时代的人给他的称呼,听在他的耳中其实没有任何感觉,就跟有人们称呼张三叫‘老三’“三子”“三哥”“三郎”“小三”一样,都是称呼,能有什么不一样吗?都是在叫张三这个人啊。
唯有此时此刻,不过是进门的一个仪式,突然就将这么一个事实明晃
晃的摆在了他的面前,秦王所说的每一句话的分量都在此时此刻变的万钧之重,变成一道锁链,牢牢的箍住了他的心脏。
秦王亲自给他改氏,以后,他不再是秦家的稚子秦鱼,他已经是秦国大王亲自承认的的秦国公子了。
秦国的公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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