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也?是个倔老翁。”
高力士胸口一阵翻江倒海,他?用力压制住,就着她的手吃了两口汤。
以?往最爱,甜滋滋的汤吞下?去,很快他?就克制不住了,紧闭着嘴,看?向了塌边的痰盂。
谭昭昭随着高力士的视线看?去,恍惚了下?,将碗一放,取了痰盂递上前?,高力士俯头狂吐,连五脏六腑都仿佛要一起吐出?来?。
吐完之后?,高力士的脸色更加灰败了几分,靠在软囊上,连呼吸都已无力。
谭昭昭哀哀望着他?,手伸过去,颤抖着覆上了他?搭在被褥外,枯瘦如柴冰凉的手背。
高力士缓缓地?道:“没事,我没事。”
谭昭昭看?着他?变黄的眼睛,终于忍不住问道:“三郎,你为何要这么做?为何要这么做?你可是在报复我?你若是恨我,想要报复我,直接杀了我就是,何苦要折磨自己!”
高力士长长喘了口气,就那么静静望着她,想要说话,却终是放弃了。
他?不恨她,一点都不恨,舍不得。
她毫不犹豫拦住他?,不要吃,她从不曾负他?,他?如何恨得起来?。
可是,他?欠了先帝的命,无论可否还清,他?都要偿还。
这是他?们彼此的亏欠,逃不开,是命。
灯火哔啵,风吹得占风铎声响不绝,高力士胸脯起伏着,手不知从何处来?的力气,翻转过来?,覆住了谭昭昭的手。
谭昭昭一动不动看?着他?,他?嘴唇翕动着,却没发出?声音,除了喉咙发出?急促的喘息。
她看?懂了,他?在说,九娘别哭。
她没有哭啊,莫名其妙地?抬起空着的手拂上脸,满手满脸的泪。
谭昭昭不知坐了多久,直听到张九龄在焦急唤她:“昭昭。”
谭昭昭抬眼看?去,张九龄神色憔悴,眼都熬红了,他?沉痛地?道:“昭昭,三郎去了,我们出?去,让人进?来?收敛。”
谭昭昭再看?向塌上的高力士,他?平静地?躺在那里?,好像是在安睡一样。
案几上的酒酿煮蛋,蛋花蛋黄贴在碗上,已经变得干涸。
谭昭昭心里?空荡荡,脑子也?一片空白,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也?没有哭,忘了那些恨与报复,脑中奇异地?闪现着一个念头。
到临终时,他?没能吃到曾最喜欢的酒酿煮蛋。
回到长安城,谭昭昭病了一场。
张九龄一边忙着朝堂的事情,一边张罗处理高力士的后?事。
高力士的丧事办得很是风光,张九龄写了折子上去,赞颂了其功劳与对先帝的忠心,新帝很是感动,追封他?为扬州大?都督,陪葬于皇陵。
谭昭昭张九龄回来?说了,她静默半晌,道:“也?罢,三郎不愿意回岭南道,能陪在先帝的身边......”
她没再说下?去,她也?弄不清楚,高力士是愿意见?先帝,还是想要亲自到他?面前?赔罪。
他?已经还了先帝一条命,至少他?不亏欠,应当是两清了。
她欠他?的,这辈子她是还不起了。她还有张九龄,他?要牵挂着她,还要忙着朝政,实在太?过劳累,他?已经上了年纪,已经折腾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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