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龄提壶倒茶,不咸不淡道:“辛苦你了,多用一些。”
谭昭昭讪笑,与他那样盘腿坐着,双手接过加了葱姜的茶汤,道谢后放在了一旁。
张九龄顿了下,很是敏锐问道:“不喜欢吃?”
谭昭昭道:“我没做事,还不饿。”
张九龄掀了掀眉,凉凉道:“九娘劳心,如何就没做事了?”
谭昭昭想了下,干脆直接赔了不是,“是我的不是,大郎莫怪。”
张九龄神色缓和了些,微笑道:“能屈能伸,九娘是能做大事之人。”
又被嘲讽了,谭昭昭忍了又忍,伸手去拿杨梅。
杨梅看上去紫红新鲜,吃起来酸中略带些甜,谭昭昭吃了一个,就没再去碰。
张九龄放下茶盏,将金乳酥推到了谭昭昭面前,缓缓道:“你先前说,我能考中功名,前途无量。这句话不对。”
谭昭昭眨了下眼睛,不解望着他。
张九龄道:“考中进士,与前途并无多大的干系。朝廷选官,并不看中科举成绩。”
他的声音平平,面色如往常那样沉静。
谭昭昭感到说不出的滋味,她只看到了历史上张九龄的成功,并未深思过,他能位极人臣之路的艰辛。
大唐国力强盛,天下英才不知凡几。
如今朝廷派官,主要还看门第,以及举荐。
张九龄不过是来自偏僻贫瘠的韶州寒门,在权贵世家豪门遍地的长安,如一滴水入了海般,不起半点波澜。
“故此我要早些入长安,这条路,崎岖坎坷。”
谭昭昭明白,张九龄所言的崎岖,并非赶路的辛苦,而是出人头地的艰难。
张九龄涩然道:“九娘,你莫要看,不好看。”
谭昭昭沉默了半晌,问道:“大郎为何要走这条千辛万苦之路?”
张九龄声音沉静有力,答道:“苟利国家,不求富贵!”
谭昭昭鼻子莫名酸楚,他有报效家国的凌云壮志,往上爬的姿态,并不好看。
他那般骄傲,他不愿有人看见。
能对她说这些,估计他已经尽了全力。
那她呢?
这辈子,就要永远困在韶州么?
第六章
连续几日的晴好天气,天地一下从淡绿变成了新绿,漫山遍野的绿树繁花,美好得令人沉醉。
春风卷起树叶婆娑,谭昭昭顺手压住了晃动的木镇。
身后响起脚步声,谭昭昭转头看去,张九龄换了身利落的胡服,头发全部挽在头顶,身长玉立,眉眼清隽中更添英气。
自从上次两人说过长安之事后,夜里分房而居,除了晒书偶尔交谈几句,几乎再无说话。
早晚晨昏定省,因张九龄在,在卢氏院子皆来去匆匆。
谭昭昭除了见礼,连话都无需多说,轻松又自在。
谭昭昭亦清楚明白,这份轻松,皆因为张九龄不动声色帮着她挡了。
蓝得醉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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