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独舸也坐在火旁,光着上身,把自己的血衣架在一旁烤;脸色阴沉沉的,眼下挂着两轮青黑。
原来他一直不肯昏睡,还守着图罗遮。
夜已经很深了,月亮遮在云层后面,晦暗不清,正如同少年的脸色。他身边的不是那个为了吃一口河鲀命也不要的师父,而是一个不可以常人来看的魔头——这一点已经叫他吃足了苦头。
或许是因为火堆太热,又或许是因为他方才饮下的那口狼血,仿佛在他肚腹里头正燃着个火炉,叫他一息也不得安寝。不过正好,若是他倒头昏睡了,说不定图罗遮就会手起刀落将他宰了,自己逃走。他怨怼地磨着牙,眉宇间笼罩着淡淡的阴翳。
“咦?你一点也没休息过么?”
图罗遮的嗓子哑得厉害,一说话就好像生吞了一块炭火,叫他皱了皱眉。他在发热,也没比应独舸好到哪里去,甚至更糟。
可他还活着。
他挪了挪屁股,坐得离应独舸更近了些,几乎是肩挨着肩。应独舸纹丝不动。
“我知道你生我气。”
他放低了自己的破锣嗓子,盯着火堆上烤着的两条开膛破肚收拾干净了的河鱼,方才觉出自己腹内空空。他转过脸,火光就映出他狼狈染血的面庞和少年赤裸上身遍布的疤痕与新伤。
“打从高昌出来,你就不爱理我。可话说回来。你真觉得是我杀了大胡子么?”他轻声开口,又像是循循善诱,又像是要掏心掏肺,“你把他当成一条命,那些女奴不算命么?我问她们,都是打哪里来的?她们说,她们都是好人家的闺女,大胡子或绑或骗,给弄到这里来;打这之后,她们就背井离乡,成了奴隶,叫人当猪当狗一样的轻贱。”
图罗遮暗自打量了一番应独舸的神情,见方才冷硬的线条似乎柔和了一些。
“再说了,我给她们一根簪子,她们首要的,自然是撬开笼门逃出去。若不是大胡子半夜又要干那事儿,何至于有这么一桩凶案?”
“反正你怎么说都有道理。”
应独舸拧起眉头,手却还是很稳,将烤鱼翻了个面。
“说是这么说。我的伤口不是你包扎的么?你是个心善的人,肯定比我同情那些女奴。”
图罗遮痴痴望着那两条烤鱼,很快又收回目光,低头盯着火堆。
“哼。我是心善……不然今日怎么又让你摆了一道。”
“嗳——这话不能这么说。我身上一成内力也无,功力尽失;你又最是重诺,定然不肯放过我,我想要搏一搏留下命来,还有什么别的法子么?”
“你是如何没了功力的?”
应独舸脱口问道,话一出口,只见到图罗遮眉毛一挑,脸上现出得色,不由得心中懊恼,又故作冷漠地转回脸来。
“你也知道,我和师弟之间血海深仇。那一日较量过后,他便强行散去了我的内力……如今我和废人比起来也没什么两样。”
“笑话!我可没听过有谁成了废人还能害人性命的。”
“欸——又钻牛角尖了不是!功力尽失以后,我又何尝害人性命了?”
说到这里,两个人一时无话,都默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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