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本来就困,被他“一样不一样”的论调说得头晕:“怎么这么玄乎,哪里不一样?”
他说不出哪里不一样,本能地不相信凌游,却又搜肠刮肚地想给自己一点相信的理由,明明刚考完一轮出科考试,现在居然又想起床看书,他不想让脑子闲下来,不想让脑子里都是那个人质问的眼神。
杨亚桐想起家里收藏了一块和田墨玉,看起来浓郁温和,连光泽都是幽幽的,不刺眼,摸上去却寒意刺骨,——就是凌游瞳孔的颜色。
“算了,回头再说吧,睡觉。”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刚刚开始在脑子里背课本,手机震动了两下。
精神一科凌游:明天早晨七点,带上你的室友,住院楼楼下,坐班车跟我上门诊。
实习医生小杨:收到。
精神一科凌游:想明白了么?
实习医生小杨:还没有。
精神一科凌游:那就接着想。
实习医生小杨:师兄,我能先问个问题么,为什么是我?
精神一科凌游:[微笑表情]晚安,杨同学。
——这让人怎么晚安!
杨亚桐叹了口气,闭上眼,在一张纯黑的,虚拟的纸上绘制地图,这是他的催眠杀手锏。
他拥有近乎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和极强的方向感,记得任何去过的地方,睡不着的时候,就随便挑选一个起点开始走,静止不动地走出一条街、一个小公园、甚至一座山。
这次,他随意挑的地方居然是那天聚餐的饭店,他下了楼左转,沿途经过的药店、便利店、水果店统统展开平铺在视野中,没走多远便是酒店大堂、电梯、走廊……一股热意袭来,他蜷起了身子。
第二天,杨亚桐和李靖在门诊遇到一位同学,正是那天被警察询问提到的邓则奕,他拎着一个装CT片子的袋子,在脑科医院门诊大楼外,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外走。
“哎你来这儿干嘛,病了?”李靖问。
“别提了,说来话长,你们下班了么,一起吃个饭?”
杨亚桐怯生生望向凌游:“那师兄……你先回去吧,我去跟他们吃个饭。”
还没等凌游答话,李靖抢先说:“凌老师跟我们一起凑合吃一顿吧,吃完一起回去。”
凌游笑道:“好啊,我也饿了。”
李靖递了一个“看吧我又给你争取到机会”的表情给杨亚桐,后者面有难色,哭笑不得,只得跟在后面。
邓则奕讲述他那几天的奇遇,每一句几乎都能让人惊叹,凌游却举着CT片子研究他的大脑:“片子上看起来是个精神小伙,没问题。所以你现在有什么不适么?”
“除了心情有点复杂之外,没什么感觉,MDMA的半衰期也就几个小时,实际上睡一觉就好了,是我们辅导员非要我来检查一下。”
“查清楚也没什么不好。”杨亚桐说,“所以你这遭遇也是离奇,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无妄之灾。”
临床4班的邓则奕同学回想了一下,在23年的人生中,那是最为悲喜交加、大起大落的一天。
早晨七点半,他结束了一个24小时的班,正准备回宿舍补一觉,收到来自唐芃芃的微信:
——去图书馆么?我带教老师今天休息。
——去!半小时到。
唐芃芃是他暗恋的女生,前几年都没交集,直到他们被分在同一间医院实习,才熟稔起来。他跑回宿舍本打算囫囵洗把脸,但摸着一夜之间冒出来的胡茬,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总感觉不那么精致,于是仔细刮干净,橙子味的须后水拍了满脸,确认这是一个清爽干净的男青年,才扛着一摞书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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