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他真心待你?施恩于你,无非是指望你学成后入他麾下,替他杀夏人,杀你自己的同胞,壮大他的声名。哪日厌倦了你,杀你还不是动动手指的事?”
高琛突然握住他抓铁栏的手,他惊得缩回,对方竟也不管,张开双臂状似癫狂,“你身上流着夏人的血,你该回夏国去!回去做个大将军,杀到越国,亲手宰了那个临川侯——为父母族人、为焦山埋骨的夏国英灵报仇!”
字句砸在季允耳膜上,他神智混乱,眼前阵阵发黑,竟闪过数月前的某天,他举着匕首在侯府牢房刺伤众人的一幕。
遍地鲜红……那才是他真正的血性!
“或者,临川侯的牢房就在不远处,你现在就可以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临川侯……
从被临川侯捡回来的第一日起,他不就是想杀了临川侯么?
季允脑海中一片混沌,伸手往胸前摸了摸,才想起匕首不在身上。
匕首……杀人……杀谁呢?他该恨谁?
他想不清楚,却被某种隐秘的念头勾着,蹒跚着向外走去。
牢房里,手舞足蹈的高琛蓦地停止发癫,塌肩垂手一动不动地望向季允离开的背影。
他手里把玩的是一根发簪,看上去平平无奇。
脚步声由远及近,来人是宫里的太监,捧着个盖了明黄绸布的托盘,盘中是一套素瓷壶杯。
高琛面带讽刺,“本官记得,此案尚未判决。”
那太监恭敬一礼,笑道:“的确如此,但高侍郎罪行昭昭,陛下意思是让高侍郎先去了,以免牵连过多。”
“陛下的意思?”恐怕是马丞相的意思吧。
高琛并不多问,隔着铁栏捞过瓷壶,仰头便倒。烈酒滴在干涩唇上,喉舌辛辣。他吞下整壶,哈了口像是叹息的浊气,颓然叉坐在地。
他始终用拇指摩挲着那发簪,直到整个人坐不住倒下时,仍紧攥着它,最后是一句:“得不到,便毁了。”
……
季允的意识变得极为狭窄,脑海中熟悉的感觉勾引着他,他站在那条名为“发疯”的红线边沿,尽全力控制自己不跨过去。
他喘着粗气出了死牢,将方才被没收的匕首揣回怀里,打听了关押临川侯的牢房,径直走去。
关押普通案犯的牢房排列在院中,低矮的砖房没有死牢那么威严,看守也少。他一靠近,守卫就知道他是临川侯的家人,连搜身也免了,直接让到一旁许他进去。
两旁囚犯的叫喊此起彼伏,季允双腿如灌千斤,他抚着胸口,那里有平生恨意,和一把冰凉的匕首。
杀他父母,残害他七年,利用他再抛弃他……
心跳声咚咚如擂鼓,季允跌跌撞撞,紧张地搜寻两侧牢房,试图找出一个高傲自大的面容。
与此同时,手伸入衣襟,握紧刀柄。
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是……他?
勉强认出那眉眼时,季允的心狠狠一抽。
临川侯原本白皙的脸上满是灰土,眉间眼睫沾着尘屑,凤目无神,眼尾的红黯淡。
他带着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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