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乔桥的设想里,简白悠如果醒了,发现她不在且没人伺候自己肯定要大发雷霆,就算没有当场发作,现在也一定憋着火,等她进门迎接她的绝对是一阵狂风暴雨。
所以她敲门的时候心情很是忐忑,连道歉的腹稿都打好了,却没想到门开后率先伸出来的居然是一支长长的鸟喙。
“欢迎您回来。”
穿着燕尾服的鸟嘴执事单手放在胸口,微微弯腰,保持在一个低头恭迎的姿势上。
乔桥一头雾水。
她进门,发现原本空荡荡的别墅里多了很多人,有系着围裙的女佣,还有戴着帽子的厨师,最诡异的是几个穿着白大褂像医生一样打扮的人,这些人的动作都迅捷安静,各自忙着手里的工作,对乔桥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她是透明的。
“主人在餐厅。”鸟嘴执事适时地补充了一句。
乔桥傻傻地走进去,发现主角早已穿戴整齐坐在餐桌前享受一桌子的美味了。
简白悠看到她:“你回来了?坐下一起吃吧。”
千里迢迢带回两盒饭午餐的乔桥:“……”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乔桥刚一入座,面前便被摆上了一套精美的餐具,材质看着像银,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意思放在嘴里咬。
简白悠继续切着盘子里的东西,对乔桥的问题毫无反应。
鸟嘴执事道:“请允许让我来回答您的问题。”
乔桥:“哦,可以,你说吧。”
鸟嘴执事欠身道:“我们是这栋房子的佣人团,负责照顾居住在这里的客人。”
乔桥奇道:“那昨天怎么不见你们?”
“这是主人的命令。”
乔桥幽怨的目光看向简白悠,好家伙,有现成的人不用就喜欢指使我是吧?真该直接让你晕死在温泉里。
似乎感觉到了她的视线,上座的人抬头,微微一笑。
霎时房间里的光照都提了一个亮度似的,要是在漫画里,简白悠的背后该生出一蓬蓬的玫瑰花了。
可能是乔桥上午刚从生死线上闯了个来回,平时看到这一幕她最多过过眼瘾就算了,今天不知怎么的竟然多出了一种安心感,好像心灵被这个笑容治愈了一样,恐惧和惊吓烟消云散,什么都不重要了,她只想静静地欣赏眼前的这一幕。
欣赏着欣赏着,面前的天使嘴唇动了动,乔桥赶紧回神,听见简白悠说吃完她要做个检查。
“什么检查?”
还是鸟嘴执事负责答疑解惑:“斗虫大赛之前,所有‘蛐蛐’都要做一个身体检查。您放心,很快的。”
哦,看来外厅那几个白大褂就是干这事的。
不过既然提起斗虫大赛,乔桥早憋了一肚子问题,她不客气道:“简先生,后天就是斗虫大赛了,你总可以说清楚让我参赛的原因了吧?”
简白悠这时候已经把盘子里的东西吃完了,他放下刀叉,轻轻擦了擦嘴:“这是报酬。”
“什么?报仇?”乔桥心想我跟你是产生过一点不愉快,那也是你单方面的让我不愉快啊,也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结仇吧?
“报酬。”简白悠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我带你进来不是免费的,你要让我觉得有趣。”
又是‘有趣’。
乔桥发现简白悠行事真是乖张恣意,怎么好玩怎么来,完全不考虑别人要承担的后果,在他眼里乔桥大概真就像一只蛐蛐似的,能把他逗乐就行了。
乔桥:“……非要用这个当报酬吗?我可以给你来一段单口相声的,我说相声也很有趣,真的,骗你是小狗。”
简白悠笑笑:“祝你好运。”
得。
看来是没得商量了。
乔桥胃口越发差,看到盘子里还带血丝的牛肉就觉得仿佛那是她自己的肉,草草吃了两口配菜就离开了餐桌。
客厅里的白大褂早已等候多时,乔桥任由他们在身上插了各种仪器,还被抽了一管血。
她看了看旁边的鸟嘴执事,忍不住问道:“那个,昨晚上送我们回来的也是你吗?咳,主要是你们都一个样,我分不出来。”
鸟嘴执事:“不是我。”
乔桥‘哦’了一声,点点头:“你俩声音还挺像的……对了,‘天使’是什么?”
“天使是主人们的统称。”
乔桥想了想:“那有‘天使’,应该也有‘上帝’吧。”
“这里只有‘天父’,‘天父’是天堂岛真正的主人,‘天使’都是他的血脉。他仁慈,宽厚,享有无尽的财富和权势,是每个岛民心中最高也是唯一的真神。”鸟嘴执事的音调逐渐高昂,虽然乔桥看不清他的脸,但仅听声音就能感受到他狂热的崇拜之情。
乔桥是个无神论者,所以面对这种宗教崇拜式的发言有点懵,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好在鸟嘴执事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还歉疚地表示他太激动了,以后一定会注意。
“没事,信仰自由信仰自由……”乔桥赶紧换了个话题,“你给我介绍一下斗虫大赛吧,对了,有什么办法能让我退赛吗?”
鸟嘴执事奇怪道:“您为什么要退赛?”
“……我要在岛上找一个人,但是斗虫大赛好像要比一个星期,我没那么多时间。”
“您知道那个人在哪儿吗?”
乔桥回忆了一下梅棠说的话:“我只知道他在‘天堂’,可能被关在某个地方。”
“那您是找不到他的。”鸟嘴执事平静道,“天堂岛很大,每一层都不相同,这里有无数个房间和密室,即便我一直待在这里也无法窥其全貌。”
乔桥:“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您有多大的决心找到这个人呢?”
乔桥深吸一口气:“我一定要找到他,死也要找到他。”
鸟嘴执事戴着面具,但乔桥感觉他好像笑了:“那么我建议您专心准备斗虫大赛。”
“为什么?我刚才说过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我拖不起。”
“因为斗虫大赛的第一名可以许一个愿望。”
乔桥愣了愣:“啥?”
“只要您拿下第一名,您就可以许一个愿望。”
“愿望?”乔桥眨眨眼睛,觉得有点好笑,“是阿拉丁神灯的那种愿望吗?”
“对,只要‘天父’可以做到,他一定会帮你实现。”
乔桥发现鸟嘴执事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但这才更让人觉得细思极恐:“等一下,如果我想当总统,也能实现吗?”
“可以的,但越强盛的国家,实现难度越大,如果您真想进军仕途,我建议您从拉丁美洲的小国中选一个,难度低,速度快,最多叁年时间就可以安排您成为总统了。”
乔桥茫然地往后一靠:“还真行啊?”
“所以想找您的朋友,参加斗虫大赛反而是最快的办法。”
……但她不想去跟狮子老虎搏斗啊!
“斗虫大赛并不是您想的那样只凭武力。”
乔桥有气无力:“可一点武力都没有也不行吧?”
“上一届比赛的优胜者是一位年仅12岁的女孩。”
“咦?上一届不是有很多猛兽吗?她一个小姑娘怎么获胜的?”
“她找到了一个很小的洞,只有身材瘦小的她能钻进去,她在那里安全地等到了比赛结束,没有受一点伤。”
“这也行?”
鸟嘴执事:“这就是斗虫大赛,没有任何限制,只有输赢。”
这时医生们的检查也结束了,他们告诉乔桥,她的身体非常健康,没有任何传染病,很适合参赛。
不过在乔桥听来跟‘你的肉很鲜美,可以上桌’差不多。
医生走后,乔桥又追着鸟嘴执事问了好半天,也幸亏他是专业的,所有问题都不厌其烦地解答,乔桥也总算对这个神秘的‘斗虫大赛’有了点初步概念。
每届‘斗虫大赛’的比赛内容都是不一样的,危险程度也各不相同,想通过以前的比赛预测下一届是基本不可能的,如果运气好,就像上届的小女孩,躲起来睡大觉都能获胜。运气不好,可能比赛开始不到十分钟就死了。
不可预测和强观赏性,是斗虫大赛最大的特征,举办比赛的主要目的也是为了让来到天堂岛的客人们‘看得尽兴’,所以比赛场地会遍布摄像头,每只‘蛐蛐’的一举一动都会被适时传输到场外,客人们可以提前下注,押中最终胜利者的人还会获得额外奖赏。
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名流们,只有在天堂岛才能摘下伪善的面具,让已经麻痹的神经在最原始的搏杀战斗中重获活力,很多客人为此流连忘返,无论多忙,都一定会在比赛期间赶回天堂岛。
曾经有个关于天堂岛的趣闻,据说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你甚至能在天堂岛同时看到轴心国与同盟国的指挥官,二者不仅坐在一起谈笑风生,还会为了同一只‘蛐蛐’鼓掌叫好。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当时的天堂岛才是世界上最和平的地方。
可惜时间太紧,乔桥只了解了这么多,不过俗话说不知者无畏,知道的越少,恐惧感就越小。她现在只管吃好喝好,把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其余的交给天意就行了。
两天时间稍纵即逝,很快就到了比赛正式开始的日子。
703:斗虫大赛
乔桥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
典型的东亚人面孔,五官小巧,皮肤白皙而柔嫩,长长的头发打着一点自然卷,温顺地披在肩膀上,一直垂到肋下。
她很喜欢自己的头发,平时也小心地护理着,但此时必须要跟它们说再见了。
乔桥抄起一把剪刀,狠了狠心,咔嚓咔嚓几下就剪成了齐耳短发。因为剪得没有章法,边缘乱七八糟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足够短就行了。
乔桥随手把剪下来的长发扔进垃圾桶,端详了一会儿之后,她张开手指插入头发中,尝试了几次揪头发的这个动作。
这个弱点是她跟梅棠对峙时发现的,长发不方便战斗,很容易被对手揪住,而一旦被揪住头发,她就会丧失反抗能力,兵败如山倒。
搁在平时也就算了,但她马上要去参加斗虫大赛,在不知道比赛内容的前提下,她不敢冒一点风险。
但愿短发能为她带来好运吧。
走出卫生间的门,乔桥看到鸟嘴执事已经在一旁等候多时了,他的脸被怪异的鸟面覆盖,所以乔桥不知道他是否露出了别的表情,不过看样子他好像并不意外?
“明智的选择。”鸟嘴执事恭敬弯腰,“时间不早了,请您出门吧。”
“呃,我就这样走吗?”
“是的,您什么都不需要带。”
乔桥有点紧张,她下意识地想捻捻自己的发丝,但手指却抓了个空。
……看来得适应一阵子了。
走到门口时她被简白悠叫住了,这让乔桥非常惊讶,因为对方这几天一直拿她当空气,乔桥甚至都怀疑他把她塞进斗虫大赛到底是为了什么,因为他看起来也不像对比赛感兴趣的样子啊?
按理说今天应该是作为‘主人’的简白悠把作为‘蛐蛐’的乔桥亲自送到赛场,但他却连这点小事都懒得做,直接甩给鸟嘴执事全权负责了。
“你要小心。”
半晌,简白悠吐出这么一句话。
乔桥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窗外,想说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简白悠居然让她小心?她没幻听吧?
然后男人不紧不慢地补上后半句:“我在你身上押了一大笔钱。”
乔桥:“……”
她就知道。
不过简白悠干嘛要在她身上押钱啊?钱多烧得慌吗?押她的对手胜率可能还高一点……
外面来接她的车已经到了,乔桥不再想这些,转身出了门。
汽车很快抵达了‘太阳天’的广场。
突然,车内的光线变暗了,乔桥奇怪地向外望去,发现穹顶的屏幕居然一改往日的艳阳高照,换上了一副黑云翻涌,阴森晦暗的景象,人造太阳的亮度被调到最小,像一轮模糊不清的圆月,高高地挂在暗色的底布上,看起来无比压抑。
从来都悠闲觅食的鸽子也受了惊,呼啦啦地飞起,躲到了树冠的阴影中。
“怎么回事?”乔桥问前排的鸟嘴执事。
“是饯别礼,每年我们都用这种方式为勇士们送行。”
鸟嘴执事话音刚落,穹顶的屏幕上便劈下一道闪电,轰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天色愈发昏暗,司机抬手打开了车前灯。
随着车灯亮起,前方的黑暗中也出现了一对车灯,很快,四面八方都亮起了车灯。乔桥这才发现广场上不知何时停满了黑色汽车,她在太阳天待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车,这里竟然住了这么多客人吗?
很快,正前方的磁悬浮电梯发出一声‘叮’响,鸟嘴执事低声道:“请下车吧,接下来的一切,您务必万分小心。”
乔桥心脏砰砰直跳,她拿起旁边的黑棕色斗篷,穿好之后下了车。
天色太黑了,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好在有无数车灯照亮了通往磁悬浮电梯的路。身上的黑棕色斗篷非常沉重,兜帽还把两边的视野挡得严严实实,乔桥努力用余光去瞟,能看到很多个像她一样披着斗篷的身影从车上走了下来。
磁悬浮电梯里已经撤掉了沙发和酒柜,摆上了一排排座椅,乔桥找了个角落坐下,低头静静等待着。
很快,她前后左右的椅子都被坐满了,一名鸟嘴执事走了进来,按下按钮,电梯门缓缓关闭。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电梯门就再次打开了。前面的人陆续站了起来,乔桥自觉地等在后面,跟着他们鱼贯而出。
这是哪儿?
耳边不停地响起‘叮’‘叮’声,数部磁悬浮电梯同时抵达,越来越多穿着黑棕色斗篷的人汇入这支庞大的队伍中,所有人都沉默地向前走着,甚至都听不到一句闲聊和交谈。乔桥夹在其中,视线被人群和兜帽挡得严严实实,只能随着大流盲目地前进。
走了很长一段路,前面终于停下了,人们陆陆续续摘下兜帽,乔桥也连忙把这碍事的帽子拨开,等她终于能抬头四望时,却被眼前的一切震得目瞪口呆。
这是一个巨大的洞窟。
应该是天然形成的,面积大概等同于一个普通学校操场,脚下的地面被人工修平过,但靠近洞壁的地方仍保留着千百年来的流水侵蚀痕迹。
但这并不是最让乔桥吃惊的,她的震撼全部来自于洞壁上镶嵌的无数云母矿和紫水晶。
真的,乔桥感觉这可能是她这辈子见过最‘昂贵’的一幕,这些水晶柱最小的也有成年人的胳膊粗,而大的甚至可以达到两叁米宽,所有水晶柱都无序地镶嵌在洞壁里,一簇一簇地生长,将点点光源散射到四面八方,像是洞窟里开满了紫色的水晶花,美得简直让人失语。
身侧其他人也有发出惊叹声的,不过乔桥也注意到有人只是漠然地扫了一眼洞窟就移开了视线,似乎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
“勇士们。”
一个男音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乔桥踮脚伸长脖子看,发现前方有一个巨大的水晶台,一个人站在上面,手里拿着麦克风。
他头上也戴着一个全包式的鸟嘴面具,但鸟嘴执事们的面具是黑色的,他的却漆成了血红色,鸟嘴也更长,远看像一个装满了血液的针筒。
“欢迎你们参加这世界上最盛大最华丽最勇猛的比赛!”这人声音非常激昂,说的是英语,不过他身后的屏幕能适时将他的话译成多国语言显示出来,所以乔桥理解起来一点压力也没有。
“太吃惊了,这一届竟然汇聚了这么多只‘蛐蛐’,足足419人!想不到想不到,这可能是有史以来人数最多的一届斗虫大赛!”
419人?
乔桥暗暗吃惊,不过随即就反应过来,也许有人带了多只‘蛐蛐’来参赛,也没说一人只能带一只吧?
“虽然人多会让游戏变得更有意思,但很可惜,我们的比赛场地无法接纳这么多挑战者。人太多也会分散我们尊贵客人的注意力,把时间白白浪费在一些短命之人身上。”男人话锋一转,“所以在比赛正式开始前,我带大家先玩一个小游戏。”
他话音刚落,乔桥突然听到脖子上传来一声‘滴滴’,她低头一看,原来是那个黑色的项圈,不知哪里被激活了,正中闪烁着一点红光,看起来很不妙的样子。
乔桥试着摘了一下,发现它非常牢固,虽然不是钢铁打造,但却极有韧性,凭她自己是无论如何取不下来的。
“你还是别拽了。”右耳边响起一道女声,而且说得普通话,“这东西有自爆系统,如果检测到你试图破坏它,就会爆炸。”
乔桥吃惊地侧过头,看到一个高挑的女孩,也是中国人长相。
女孩见她不说话只直勾勾盯着她看,就皱了皱眉:“不懂中文?”
“不不……”乔桥连连摆手,“我头一次跟其他‘蛐蛐’说话。呃,也是头一次见到别的‘蛐蛐’,所以刚才没反应过来。”
“第一次?新人?”
“嗯。”
女孩笑了笑,没再说别的,这时候台上的那个鸟嘴男也再次开口了。
“这个游戏很简单,也没有时间限制,游戏只会在一种情况下结束——当场上只剩一半人时。哦,419除不尽,那就是多出了一个人。”
长长的红色鸟喙从左转到右,俯视着下方的几百号人:“那么,有人想退赛吗?”
退赛?
乔桥瞬间心动了,她本来就是被简白悠拉来强迫参赛的,尤其看到这么多人后她的退堂鼓打得更响,要不要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她冲动地抬起脚准备向前迈出一步。
乔桥绝不是精神敏感的人,但此时却突然有了一种近似于第六感的直觉,正是这一点直觉让她犹豫了几秒,也救了她的命。
一个瘦小的男人走出了队列。
乔桥听到身边的高挑女孩小声地吐出两个字:“蠢货。”
“哦,这位勇士,你要退赛吗?”鸟嘴男很高兴,“请上来吧。”
男人局促不安地走上台子。
“请站在这里。”鸟嘴男指着台子中央的位置,“只要配合我一下,你就可以回家了。”
男人点点头,顺从地站了过去。
下一秒,他突然双目圆睁,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接着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他死了。
704:开场游戏
场上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声。
乔桥站得比较靠后,只远远地看到刚才出列的那个男人倒了下去,具体发生了什么却并不清楚。她还真以为是在配合红喙(乔桥给他起了个更贴切的外号),还奇怪为什么配合着配合着人却躺地上去了。
周围大部分人也云里雾里的,纷纷伸着头往前看,但地上的人没有任何外伤也并未流血,除了维持着一个怪异的姿势外,真的像昏过去了一样。
台上,红喙男走到僵直的尸体边蹲下,用手试了一下脉搏。
“完美。”他拍拍手站起来,甚至还说了句俏皮话,“这个装置还是第一次用在人身上,要是不成功我会很尴尬的。”
然而并没有人因此发笑,整个场上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还是先介绍一下研发这个装置的背景吧。”红喙话锋一转,“上一届斗虫大赛我们收到的最多投诉就是关于‘蛐蛐’的死亡方式的。很多客人觉得画面太过血腥——当然,这跟上一届的主题没选好也有关系——对他们孩子的心灵造成了伤害,为了保护这些未成年的小客人,我们临时决定对死亡方式进行一个小小的改进。”
他摁下某个按钮,后方大屏幕上出现了项圈的叁维立体图。
“我们在项圈里预埋了一个高压电击装置,当你被淘汰之后,高压电会在一瞬间流经你的身体,将你的大脑烧成一团焦炭。不过请放心,这个过程非常快,一秒钟都不到,你甚至来不及感受痛苦就死了。就像他一样——”红喙踢了踢地上躺着的男人,“看,非常安详。”
台下一片哗然。
谁也没想到那人居然真的死了,还是以这样卑贱的方式——为展示项圈而死,连条狗都不如。乔桥听到有女声在哭,还有人喊着要回家,说是被骗来的,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乔桥垂下眼睛,她也觉得震惊和害怕,但都走到这一步了,无谓的情绪消耗只会浪费时间,有这个精力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让自己活下去。
“你很特别。”旁边高挑女孩开口道,“新人少有这么镇定的。”
乔桥苦笑:“不然还能怎么样呢?一哭二闹叁上吊吗?”
女孩笑了笑,伸出手:“叫我阿青吧。”
乔桥便跟她握了握手,顺便把自己的名字也报出去了,不过没报真名,有样学样地说叫她小乔就行。
互通姓名之后,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乔桥顺势问道:“听你刚才的意思,你不是第一次来参赛了?”
“嗯,算上这次是第叁次了。”
乔桥很奇怪:“是被迫的吗?”
“不。”阿青摇摇头,“自愿的。”
她不多说,乔桥也不好多问,恰好台上的红喙又说话了,两人便停止聊天,一起往台上看。
“还有人要退赛吗?”红喙摊开手,“天堂岛很自由很民主的,我们不会阻碍任何人的选择,所有退赛的人,我们都会把你安全送回家。”
只不过回哪个家就不一定了。
有了前车之鉴,人群再骚动也没有敢真站出来的,红喙很满意,他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既然没有人退赛,我们就正式开始吧。我先介绍一下游戏规则——”
红喙正要摁手中的按钮,突然洞窟深处传出一段动听的琴声。
这琴声极为优美,叮叮咚咚,清冽如水,高洁如云,乔桥说不上这是什么乐器,但她这辈子没听过这么好听的音色和曲调,真如听仙乐一般,短短几秒钟,由身到心都被这乐声洗涤了,就像掉进了一泓天然泉眼中一般,别提舒服了。
红喙低呼一声“天父”,便忙不迭地跪到了地上,随着他这一跪,场上人就像多米诺骨牌似的全都哗啦啦地跪了下去。
乔桥也跪了,而且跪得心甘情愿,一点都不抗拒,就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她甚至都没觉得哪儿不对。
“我的子民们。”
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钻进乔桥耳朵,这一下子就把她从迷蒙的状态中敲醒了,乔桥像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一样,下意识地抬起头就要去找天父的所在。
“你疯了?!”阿青用胳膊肘顶了她一下,“别抬头!”
乔桥忙不迭垂下脑袋,心里却涌起惊涛骇浪,怎么回事?她不会听错的,那不是简白悠的声音吗?为什么天父跟简白悠一个声线???
“神与你们同在。”
乔桥这次听得真切,确实是简白悠的声音,要是以前她还未必能这么确定,可来了天堂岛跟简白悠同住一个屋檐下,她要是连这点声音都分辨不出,那算白张这两只耳朵了。
不过仔细听还是能发现有点不同,虽然声线一样,不过简白悠说话都是漫不经心且懒洋洋的,从没用过这种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语气。
她在这边胡思乱想,天父也完成了一系列赐福仪式,过了一会儿乐声由近及远,红喙也大声地唱诵赞歌,乔桥就知道天父应该走了。
众人这才陆陆续续起身,乔桥也跟着爬了起来,她还是没想明白自己怎么会跟着跪下去,不过天堂岛本来就是个不正常的地方,想太多也没用。
“刚才谢谢你了。”她跟阿青道谢,“要不是你提醒我,我就倒大霉了。”
阿青盯着她:“你真是第一次来?”
乔桥立刻举起叁根手指:“骗人天打雷劈,再说装新人又没好处。”
“这倒是。”阿青点头,“而且我记性很好,以前要是见过你,我不会忘的。不过你第一次来怎么能抵抗住——”
她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围,低声道:“你怎么抵抗得住天父的声音的?”
乔桥一惊:“抵抗?那声音还真有问题?”
“嗯。”阿青将食指压在嘴唇上示意她收声,“他的声音还有那些琴声,可能都被特殊处理过,掺杂了一种能对人脑造成暗示的声波,我听过很多次了,所以才能保持神智,一般人第一次听都会迷失在这种声音里。”
乔桥挠了挠头:“说来你可能不信,天父的声音跟我一个朋友的声音太像了,我一听就想起他,特别出戏。”
“你那位朋友多大?”
“呃……”乔桥尴尬地发现她还真不知道简白悠的具体年龄,“大概二十来岁吧,应该不超过二十五。”
“据说天父已经一百六十七岁了。”
乔桥瞪大眼睛:“这不可能,一百六十七那还是人类吗?吉尼斯世界纪录才一百四十多岁。再说那声音听起来哪像个百岁老人……”
“据说天父有办法让人返老还童。”阿青说,“我觉得这是真的。”
“不可能不可能。”乔桥连连摇头,“世界是唯物的,就像太阳东升西落一样,人也会衰老死亡,这都是自然规律,古代那么多皇帝穷尽人力物力妄想长生不老都没做到,他怎么可能做得到?多半是为了巩固统治编造出来的宗教神话啦。”
阿青:“天堂岛每年都举办斗虫大赛,获胜的蛐蛐可以得到一个愿望,蛐蛐的主人可以得到天父的奖赏,你有没有想过,什么奖赏才能让这些客人动心呢?”
乔桥一时语塞。
这时,红喙也把赞美诗唱完了,他站起来,又称颂了一番天父的慈爱,才终于进入正题。
“小游戏很简单,虽然你们来自不同的国家说着不同的语言,但这个游戏你们一定都玩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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