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为什么呢。
因为他爱的只有季辞,其他所有人都不重要。
然而这句话可以在所有人面前毫不迟疑、坚定地说出,除了被这份百分之百爱意所牺牲掉的无辜的孩子面前。
许游沉声道:“原本打算把小辞送到家后,我就返回去救你。那时候埃隆还没多大本事,我自己估量没问题。但后来出了些差错,而且他对你也很……”
不用他说,少年也知道后一位监护人对自己有多好。他们是两株暗夜滋长的藤蔓,是彼此赖以生存的养分,只有互相倚靠才能活下去。
许游正是发现了他们这种特殊到有几分变态的依存关系,才判定簌簌,不,那时已经是耶利米了,不再适合跟自己回去。
“要恨就恨我吧,你不要怪小辞。”许游说,“他没有同意———他根本不知道,我会把你送给埃隆,也一直坚持让我带你回来。他很爱你,真的。他从来没有要放弃你。”
突如其来的剖白击穿了孩子的心,少年扬起脸,泪珠扑簌簌掉下来:“可我……我伤害了他……伤害了你们……”
他仍能记得当日从月亮下带走城堡里的季辞,后者毫无抵抗之意的顺从;记得他要与自己同归于尽时的视死如归。
在那哀伤的神色之下,仿还是能看到当初那个因为思念妈妈而哭泣的小男孩。许游心痛难当,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耶利米不是季辞,他做不了什么,除了走过去在他的头顶轻轻摸了摸,像在对一个很年幼、很年幼的小孩子。
也的确是。
毕竟也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耶利米很快调整过来情绪,吸了吸鼻子抬起胳膊擦掉眼泪,再开口已经冷静了下来:“爸爸,你说吧,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你,只要能救妈妈。”
真到这个时刻,许游反而更加难以启齿:“是有办法。”
小孩眼睛一亮。
“也唯独你做得到。”
*
所谓虬骨,并非想象中由有机无机物组成的骨头,甚至连形状都和传统定义中的骨头毫无关系。如果要一个形象的描述,它更像一颗心脏。
透明的,玲珑的,不含任何杂质的心脏,被淡淡的光晕所包裹,即便脱离了原主,依旧倔强地跳动着,显出勃勃生机。
许游有点儿不敢触碰,迟疑道:“你把这个给我,会死吗?”
少年浅浅一笑:“放心吧,爸爸,它不是我的心脏,有点儿像是不是?但它不是的,它是我的肋骨。”他的表情有几分落寞,“就是我再也不能飞,不能离开这里。”
他没有告诉许游的是,肋骨尽管不像心脏那样定生死,但再过几小时后,他便会陷入沉睡,且没有时限。也许在下一只虬诞生时结束长眠,也许再也醒不过来。
活着,也和死了差不多。
不过没关系,反正他对这世间也没什么留恋了,若这样的付出能换回季辞,就当是他对母亲的赎罪。
许游的心思全在虬骨上,没留意小孩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将玲珑心装起来。这是能唤回小辞的最后机会吗?有了它,他们是否就能长相厮守?
他起身要走,又想起什么,问少年:“你想留在这里帮他们做做事情吗?领头的那个是A级,很好说话。其他人类也不难相处,你在这儿,他们……”
少年摇摇头。
他此刻是如此迫切地想要回到冰川和寒流中,远离一切需要同情感打交道的地方。极寒比人心更好适应。
许游望着他坚定的神色,想起自己那位在岩洞里「归一」的祖母。每条龙性格不同,最终选择的方式也大相径庭。有人想延年益寿,长生不老,有人想就此止步。
他不会去干涉别人,哪怕曾经是自己的孩子。
许游点点头。他们一同走出温暖的房间。
*
冰原上的暴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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