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天,和郑戈轮流审问刘昌两三天他就颇觉心累,前任泗州刺史显然在大理寺的手段下已经变成了个油盐不进的皮条,审到最后只是反复说要见太子,陈十二说得口干舌燥,坐在一旁灌了一壶茶道:“就该将你带到泗州去看看!”
郑戈一直没有出声,只是擦拭着手中的剑,忽然看着刘昌道:“你应当记得我的脸。”
“当初将你从幽郡救下来之后,你似乎一直不相信对你动手的是吏部的人。”
刘昌在别庄的这段时日里没有被苛待,现在即便是审问,也并未锁链加身,他坐在干草垛上像是在发呆,郑戈的剑锋幽幽地对准了他的眼睛,日光照在上面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刘昌眼睛里一下流出泪来,听见郑戈道:“我会同殿下请示。”
陈十二同郑戈从那间屋子里出来,他烦闷得狠,只想出去透透气,“我去府里同殿下请示。”
郑戈道:“鸽子飞得比你快。”
陈十二闭了嘴,又叹气:“你回来得可比我早多了,天天对着那张脸就不想揍吗?我一想到泗州现在的情形至少一半因他而起,我就恨不得把他摁在地上狠狠打一顿。”
郑戈看他一眼,许久之后才道:“别再想了。”
“我知你心里难受,但不要为自己徒增烦恼。”郑戈解下腰间挂着的酒壶扔给他,“你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事情了。”
陈十二接住酒壶,不再吭声。
萧景元对刘昌要见自己的事情并不意外,只是他没去别庄,而是直接让刘昌来了太子府,走得还是正门。
刘昌穿着粗布麻衣,脚步蹒跚,那是他先前被拷打时留下的旧伤,人比起当初在牢中又瘦了不少,他朝太子行了礼,便没再起身。
萧景元看着他道:“刘大人如若现在还不知道说什么,又何必要来见孤呢?”
刘昌面如死灰,慢慢道:“草民多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
萧景元淡声道:“刘大人不必谢,一定要谢,孤也不过是让你多活几日罢了。”
他没再和刘昌绕圈子,“想必泗州先前的情形刘大人也听了不少,当地不少百姓不知细情,为刘大人求情的可不在少数。”
刘昌一怔。
萧景元道:“当初刘大人也是为百姓认真办了不少事情的,否则不会有人为你求情,从监察御史升任到一州刺史,刘大人本该很珍惜这样的机遇。”
“孤当真是好奇,你连贪那三千两的银子都战战兢兢,又怎么敢把一州百姓的命置之度外的?”
“秦昭云当初找你,是许了什么好处?”
刘昌到底从太子口中听到了这个名字,再不信也信了,他深深地低下头,含混地道:“没什么好处……只是为了报秦大人的知遇之恩。”
他的声音里满是痛苦,“当初我在御史台不得志,有一回浑浑噩噩地醉了酒,回去的路上摔在秦大人的轿子前,大人不曾嫌我,反而好言相劝,之后更是一路帮扶,大人说我胸有大志,不该在御史台空耗,几年后我到了泗州……”刘昌断断续续,似乎也觉得有些好笑,“我感念大人对我有恩,大人来信叫我帮他一个忙时,我甚至没有仔细过问。”
一方端砚碎在刘昌脚边,可想而知萧景元用了多大的耐性才没把那砚台砸在他头上,“蠢货!”
萧景元站在他身前居高临下地看他,“知遇之恩?”
“刘昌,那天晚上喝醉酒滚到他面前的不是你也会是旁人,届时个个都怀才不遇等着他来慧眼识珠,这点收买人心的法子都看不出来,你又指望自己能有多大用处?”
“他选你去泗州,无非是因为泗州位置特殊,有机可乘,一条人命在他眼里还不如一两金子!你报你的知遇之恩,把百姓的命又放在何处?”
“你当真不知他来信要你做什么?”
萧景元一脚踩在他肩头处,将他整张脸都摁进了砚台的碎片之中,“你有用时,他赞你是可造之材,你无用时,便对你赶尽杀绝,流放这一路上你竟然还没想通,孤当真也是高看你了。”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