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昔亭忙起身到一旁跪下了,还不等他说话,穆旭尧又道:“苏州的两个堂口如今乱成一锅粥,他们本是我的左膀右臂,我叫你去制衡一二,结果他们却自相残杀,你是怎么制衡的?”
一旁的寻桃吓得僵在原地,拿勺子的手就这么悬在半空中,连放下来都忘了。
很快,穆旭尧又缓和了神色,说:“我知道你辛苦,这次你回去,替我解决干净,杀上几个不老实的,我都不怪你,但你再让我收到他们左一封告冤,右一封请愿的信,你就不要怪我严苛,又罚你了。”
柳昔亭垂头道:“是。”
“起来吧,该吃饭吃饭,总跪着,别人要以为我苛待你。”
柳昔亭站起身,坐回了原位。这番斥责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寻桃不该在这里。柳昔亭心内七上八下,总觉得穆旭尧有话没有说完。
这顿早饭几个人吃得各怀心思,待饭食撤下,穆旭尧招招手让他们跟来了侧厅。
往常穆旭尧跟他议事,他都是不准坐的,最初甚至让他跪着听,侍女小厮可以侍立,他却站都不许。
穆旭尧是个心狠手辣的驯兽师,他知道烈性兽的脾性不是几天就能消磨干净的。待柳昔亭习惯了跪着听训,于是连罚他都要逼他跪在院子里,脱掉上衣,让旁人看着长鞭棍棒是怎么在他后背上留下痕迹的。
在柳家教诲下,柳昔亭自小便知道衣衫不整是为无礼,但他如今却不能在人前齐整衣冠。他被驯化了这么多年,吃了很多苦头,但最畏惧的仍然是在人前去衣,这比任何实际的惩罚都更让他疼痛。
进入侧厅,穆府的老管家亲自过来伺候茶水,寻桃站在柳昔亭身后,两个人都各自紧张着。
穆旭尧坐下慢饮了一口热茶,说道:“你明日便启程回苏州,今天就不用管旁的事情了。”
柳昔亭说:“是。”
“寻桃这个小丫头,成日在外面奔波怎么能行,”他说着看向柳昔亭,面上仍挂着笑,说出的话让柳昔亭如坠冰窟,“她就留在我的身边,好好消停一段时间。”
柳昔亭愣了半晌,立刻跪下了,说:“您的意思是……”
穆旭尧眯了眯眼睛,说:“你听不懂?”
柳昔亭心内乱成一团,俯首道:“寻桃年纪小,怕跟在您身边,惹您不高兴……”
“我会担待的。”穆旭尧打断他。
寻桃此时已经傻在了原地,直愣愣地盯着柳昔亭弯曲的后背看。
“主人……”柳昔亭双手紧握成拳,说,“她自小跟在我身边,我……”
穆旭尧的笑意渐僵,声音也冷了几分:“怎么,放在我身边,你不放心?”
柳昔亭俯首道:“求您怜悯。”
穆旭尧啪地摔了茶盅,怒道:“怜悯?我还不够怜悯你吗?我若不怜悯,当初那根钉子就钉进你的脊椎骨里了!“
听到“钉子”二字,寻桃终于缓过神,也跪在了他身侧,忙说:“哥哥只是舍不得我,不是故意顶撞您。”
她忍了忍眼泪,说:“我也不想去苏州了,太远了,很累,我想留在您身边。”
第四十四章 珍宝
回程的马车上柳昔亭一直闭目不语,中途到了客栈歇脚,跟随的小厮们都各自吃饭去了,岑书白跟着他到了房门前,说:“公子,我待会儿把饭送上来。”
柳昔亭嗯了声,也没拒绝。
傍晚送进去的饭食,待天色黑透,岑书白进去时见饭食仍然原样未动,只是热汤已经冷透,上面结了一层油皮。
房间里漆黑一片,岑书白叫了声公子,许久也没听见回声,顿时心内大乱,忙去点燃了蜡烛。屋内乍亮,他一回首却见柳昔亭只是端坐着,定定地看着他,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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