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惊阙笑道:“还是要的。这些年来,她三番五次为难县主,陷县主于不义,早该受些教训了。今日又擅自与外人透漏我的行踪,险些坏了我的大事。与情于理,我这做兄长的,都该给她些惨痛教训。”
江颂月再次哑然,这是你们闻人家的家事吧,与我说什么?
她不知该怎么回答,于是模棱两可地“嗯”了一声。
“县主可是要回京?”闻人惊阙又说,“天色略晚,县主若是不介意,闻人就护送一程,以表歉意。”
江颂月迟疑着,还没想好该不该答应,钱双瑛已偷偷扯着她的袖口,拼命使起眼色。
她看懂了,反正她与闻人惊阙的流言已经传得沸反盈天,不差这一回。
再说了,上回是谣言,这回是真的,传回京城去,非得气死闻人雨棠。
“咳,那就麻烦五公子了。”江颂月干巴巴地应了。
第6章 烟雾
天气凉爽,小窗未合,仅垂着纱帘以隔开外界的窥探。
江颂月坐在车厢中,嘴角提着浅笑,暗中用力抬头收腹,脖颈高扬,学着那些名门贵女们摆出端庄姿态,比去宫中赴宴还要严谨。
她身旁的钱双瑛受到影响,跟着拘谨起来。
这样绷着身子实在难忍,没多久,钱双瑛就泄了气,肩膀一塌,悄声埋怨:“犯得着这样端着吗?累不累啊?”
江颂月先是紧张地往轻纱外瞟了一眼,见车厢外跨坐在马背上的挺拔人影似未听见,眸光飞速转回,对着钱双瑛点了点头。
动作很轻,蜻蜓点水一般。
再偷摸做着口形:“别让他听见了——”
钱双瑛无奈,来的时候两人有说有笑,回程路上怎么着也该凑一起说说闲话、骂骂贺笳生之类的,现在好了,别说闲谈,连话都不能说了。
再不情愿,小姐妹的面子还是得留的。
她也做着口形:“倘若你真与他成亲了,难不成要装一辈子的端庄贤淑?”
江颂月没想过这么遥远的事情,她只是下意识地在闻人惊阙能看见的场合中,装出端方淑女的优雅举止,尽量把自己与他的差距缩小些,免得被看轻了。
其实她明白,自己的名声摆在那里,装的再端方,也还是那个满身铜臭、粗鄙不堪的商户女。
她只是不愿意在闻人惊阙面前展露出这一面。
江颂月微微偏头,隔着轻纱看见了车窗外闻人惊阙的身姿。
他穿着宽袖锦袍跨坐在马背上,姿态随意,神情轻松,无意中的一举一动,都带着名门公子独有的风雅与气度。
就跟诗中说的流风回雪一般,文雅动人。
这是从传承百年的经史子集中习得的、藏在骨子里的风范,就和写诗一样,是经过长年累月积的学识积攒的,并非旁人念上几天书、装一装能学到的。
祖父说的对,不论是经商或是入仕,读书识礼总是没有坏处的。
不怪祖父从前总是看着她与祖母叹气。
江颂月忽然有点沮丧,腰身一软,肩膀放松下来,刚靠在车壁上,忽听纱帘外闻人惊阙问:“县主想走大道还是小路?”
前一刻还黯然伤神的江颂月一个激灵挺起腰身,本能地摆起仪态,“都行……”
答的有些急,音调不太稳,她赶忙停下,顿了顿,重新稳重开口:“都可以,随五公子。”
“闻人在菩提庙遇见了云襄郡主……”
江颂月心中倏然收紧,钱双瑛也悄悄竖起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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