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变得复杂至极,像是不敢置信,眼神中又满是哀痛和思念,嘴唇嗫嚅几次,不敢高声语,恐惊眼前人。
焦诗寒站在正门的台阶之上,同样看着他,垂眸道:“进义爷爷。”
“你——”进义眼睛瞪大,抬手狠敲了自己一下,痛的,再看眼前人的脚下,也有影子,“你还活着?”
焦诗寒点点头,想起自小他便陪在自己身边,对自己也多有照拂,他不该如此板着脸,便笑了笑:
“好久不见,义爷爷身体可还好?”
进义可来不及回复他的问候,急走过去拉着人上上下下地看,眼底瞬间红了,眼角湿润:“好,好,小少爷好老奴就好,小少爷——小少爷好老奴就好——”
进义禁不住以手掩面哭了几息,崩溃只在一霎那,但又立刻抹干净脸拉着人进前院:“老爷!老爷!老爷你快出来,小少爷回来了!小少爷回来了!老爷!”
绕过影壁,从抄手游廊一直往里进,焦诗寒看着没有丝毫变化的国公府,再看向前面拉着自己的已是年老之态的人,一时恍惚,仿佛自己还是十一二岁的孩子,爷爷爷爷地叫着,跟着这人到处闯,不知天,不知地。
进义在书房外站定,敲了下门便迫不及待直接推开了,扑面而来的酒气呛得他狠咳了几声。
地上倒了不少酒坛子,而宁家家主正坐在屏风后的茶室内,倒在案几上不省人事,手坠在桌外,拿着的琉璃杯摇摇欲坠。
“老爷?老爷?”进义怎么摇他都摇都叫不醒,不禁叹了一口气。
焦诗寒抿紧唇,站在案几边看向上面堆着的画,层层叠叠至少有几十张,除去被父亲的手压着看不清的,剩下的很明显画的是他。
进义吩咐人进来迅速将书房打扫干净,开窗通风,丫鬟抱着几个垫子进来重新放在他们脚边,眼神若有若无地瞄着酷似小少爷的人,在被总管发现前收回自己的视线,躬身跟着其他人一起退了出去,等拐过廊角周身都没有人了,迅速提步跑去后院。
“你别怪你父亲这样,”进义拉着他坐下,宝贝似地握着阿焦的手怎么看都看不够,“老爷回来之后夫人——不对,她不配我叫她夫人,应该叫毒妇!这个毒妇骗老爷说你突发恶疾去了,家里哪都挂着白绫,连你的尸首都已经封进了棺材里,可这怎么可能呢?我出门去接老爷前你还好好的,怎么过了几天人就突然没了呢?”
“你父亲不信,我也不信,结果撬开棺材一看,里面果然没有你,你不知道你父亲那个时候有多庆幸,大悲大喜也不过如此。再追问那个毒妇时她还是不说实话,拷打你院里的那帮臭奴才才知道你被人牙子给发卖了,你说你在她膝下十几年,她怎么能如此狠心?”
进义咬牙狠锤自己的大腿,眼底发红的样子可见当时有多难受:“寻着线索找啊找啊,到处抓人牙子,可是偷偷找遍了周围十几个城都找不到你,那帮与她为伍的奴才也不知道你到底被人牙子卖去哪了!你父亲当时愁得一夜白发,连想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他娘恨他,焦诗寒知道,瞥向昏睡不醒的父亲心里又是另一番滋味。
“直到一个月之后,她才说将你送去了南边。南边,跟宁家半点儿关系都没有的南边——”进义说着说着眼里豆大的泪珠就落了下来,滴在焦诗寒的手上,凉凉的,滴得他心慌。
焦诗寒闪了几下眼睛,闪去里面的热气,抽手掏出怀里的帕子倾身帮他擦了擦。
“你——你——你有没有受苦啊?你从小破块儿皮我都疼得慌,你——”进义弯下腰泣不成声,若不是焦诗寒外表看上去还好些,他非当场撅过去不可。
“欸。”宁维梁拧着眉从案几上爬起来,似乎被吵到了,撇开一头乱发,胡子拉碴的,浑身透着酒气,但虽说是武将,却不是武将匡正的长相,即使不修边幅也能看出年轻时的俊逸。
焦诗寒顿时紧张地坐直身体,父亲在他八岁时就前去北境守关,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他已经快忘记他的长相了,此时再见依稀还能想起来一些东西。
“老爷,”进义拉过他的手和阿焦的手碰在一起,“老爷,小少爷还活着,老爷?”
焦诗寒有些不自在,收回自己的手两只手交握着,他模模糊糊记得这人给他扎过一只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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