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夹烟的手挡住眼睛,“真他妈像做梦一样。”
脱胶的胶带又一次拍打在宋城南身上,他回手用力的将胶带往车身上按,就像张毅当初贴上去时一样。
“淋巴癌,四个月之前确的诊,可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的病情。”夹着烟的手抖得厉害,男人急急抽了一口烟,“连我都他妈瞒着,今天早上...我只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
眼泪被迅速的抹掉了,男人偏开脸:“草,烟呛到眼睛了。”
秦见沉默了一会儿伸出手:“走吧,我们回家。”
宽大有力的手握了上来,男人却没有借力起身:“我不该叫你来的,你明天就要高考了。”
少年用力将他拉了起来,拍了拍他衣服上的尘土,低声说道:“跟我回家。”
两个人的影子被光线拉得很长,天色更暗风更急,“新坟”被吹散,黄色胶带拍打得更快,像是一曲陌路悲歌。
热汤面放在床头,只是象征性的动了几筷子,如今已经糊成一坨,卖相极其不佳。宋城南回到出租房便将自己关进房间,中途只出来拿了一次酒。
门没刻意关紧,秦见倚着门框借着月色可以看见半个宋城南。他靠在床头,面色沉郁,酒开了却半天不见他饮。
秦见从没有见过如此消沉的宋城南。他仰慕男人的沉稳从容,喜欢他的温柔体贴,爱慕他骨子里痞气与霸道,垂涎他的健朗和性感。
如今,他才知道,他也爱他的孤独与痛苦,爱他眉间的愁绪与睫上的泪痕。
“站在那干什么,进来。”黑暗中男人忽然说道。
秦见没有半点偷窥的赧然,推开门走向男人,他看了一眼糊掉的面条并未言语,从旁边拿了一瓶啤酒,单手撬动拉环。
“你明天考试,喝什么酒。”宋城南拿过少年手中的酒,“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秦见回得简短,他爬上床与男人并肩靠在床头上,轻声问道,“张毅哥,有什么遗愿没有?”
宋城南看着手中的啤酒沉默,好半晌才说:“他曾经交过一个女友,他很喜欢她,但两人最终也没有走到一起。张毅在弥留之际和我说,他很想再见一见她,看看她过得好不好,还会不会像以前那样没心没肺的笑。”
男人慢慢喝了一口酒:“我说我可以帮他去找她,可...张毅拒绝了,他看着病房的白墙,看了好久,然后说,为什么要给她留下痛苦呢,而且我的妻子也会伤心。”
夜色阑珊,月光将窗棂的影子投了进来,横横纵纵像一张网,网住了并肩的两人。
宋城南摸了一根烟咬在唇间,秦见像往常一样拨动了打火机的滚轴。将骤然而起的火光送到男人面前,照亮了他英俊的眉眼。
这么好的一个人,以后会属于谁?若我必将死去,也不忍召他相见。
火光一闪,跳动着熄灭,一切重归黑暗,暗色的织网依旧网着两人。
“怎么了?烫到了?”宋城南循着手臂摸上来,在秦见的指尖轻柔的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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