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入冬,一片萧瑟。
滨城这个北方小城,春可以来得无声无息,冬却必须轰轰烈烈。
今日一叶知秋,明日便霜雪压枝,种种不合常理倒显得严酷的冬季特别热情。
秦见新买的羽绒服有些大,拖拖拉拉直到脚裸。他习惯了衣服买大两码,这样可以多穿几年。
跳下公共汽车的时候,险些被衣角绊了一跤,堪堪站好,秦见就看见公交站牌底下蹲着的方斐。
其实大冬天人裹得厚实,帽子围巾捂得也严实,并不那么好认,只是方斐那顶带着白色毛球的帽子过于扎眼,蹲在那里像只翘着毛离家出走的小狐狸崽子。
秦见毫无温柔的踢了一脚小狐狸的屁股,团成一个球似的方斐一个激灵差点栽倒,秦见怀疑路面如果不平他下一刻就能顺着破路滚远,那还...挺省心的。
“找我啥事?”秦见揪着方斐帽子上的毛球将他提了起来,“一时一刻都等不了,死冷寒天的非要守在这儿等我?”
“我失恋了~”方斐鼻子通红,不知是冻的还是煽情过度,他一把拉住秦见的胳臂,惨兮兮的哀嚎,“怎么办老秦,我太痛苦了!”
秦见并无怜惜的破开那手,用力的跺了跺已经冻麻了的双脚:“店里说,冷死了。”
秦见的寒假只有20天,一放假他便无缝连接了打工,现在他白天给几个孩子补课,晚上在新发镇唯一的一家酒吧做侍应生。
酒吧门脸不大,霓虹勾勒着“陈酿”两个字。秦见一度觉得这家老板没什么文化,酒吧的名字与小卖店窗户上贴的促销广告别无二致,致使他上班仅三天就打发了无数个提着塑料桶来打酒的中老年酒蒙子。
酒吧是去年开业的,据说着实热闹了一阵子。物以稀为贵,新发地界儿的“鱼龙”混杂于此,结结实实的闹了几个月。然,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更何况在这个辛苦地儿。
高开低走,门庭冷落,便是如今“陈酿”的现状。
秦见用钥匙开了酒吧的门,进屋后直接冲向暖气。他脱了手套将手直接放在暖气片上取暖,正反面来回的翻烤,以减少冻疮复发后的钻心刺痒。
方斐还在哭哭唧唧,却一边扁着嘴一边脱了外衣,动手收拾起了场地。酒吧每天营业到凌晨,卫生都是第二天才搞的,此时满室狼藉,正待打扫。
秦见手上的冻疮每年冬季都犯,宋城南想了不少土法偏方都没根治,他们一个耳朵见不得风,一个手上受不了冻,好一对难兄难弟。
想起宋城南,秦见心里又开始堵得慌。最近他与宋城南见得越发少了,就算见面也说不上几句话,秦见保持沉默,宋城南欲言又止,最后的结果便是两厢无言,气氛尴尬怪异。
秦见有一次曾经在暗处听到宋城南与旁人聊天,好巧不巧提到了自己。琳琅的货架那面露了男人的半个身子,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根香烟,袅娜的轻烟在繁杂之地不便升腾,就如男人无奈的语气。
“进入青春期了,有什么话可能就与同学说了,同龄人之间好交流,不像咱们,思想老派跟不上潮流,平白惹得年轻人嫌弃。”
酒吧的暖气接的是新铺设的管线,温度超标,忘记翻面的秦见被烫了一下,他缩回手也收回思绪,面色比室外的天气还要糟糕。
抓起扫把,他将角落里散落的酒瓶子扫了出来,语气平平的问道:“你怎么回事?什么时候恋爱了,怎么又失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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