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清诧异回头,正对上华阳王含笑的眼睛,她没来由地有些不自在,“殿下……”
楚斐挑眉打断,“阿清。”
简清不明白他这种执念究竟来源于哪里,从善如流地改了口,这才能好好说下去,“楚斐,你来陈记用膳吗?”
陈师傅在后厨里咳嗽一阵,大声吆喝,“丫头,还吃不吃鸡了,来帮忙!”
陈师傅喊起来时,离开时往码头去,回来却是从长街另一端回来的奔霄带着两块糕饼再次出现,拿银针试过之后,才递给简清。
简清不知道陈师傅要做什么,接了糕饼,轻声道谢。
杜景然做的鲜花饼外表已经极接近现代的模样,咬一口千层酥皮软薄,花酱内馅清甜芳香,像是吃尽了一春的春花,甜糯的里层饼皮混了牛乳,奶味很好地中和了花酱自带的一丁点发酵酸味,只剩满口留香。
若这是杜景然亲手做的,那么迎仙楼也不愧是京城老牌酒楼,配比大胆精准,用料无可挑剔,技术上有些欠缺也瑕不掩瑜。简清忽然明白了当初简父为什么一场比试里打败了迎仙楼之后,始终不肯再行比试,让迎仙楼只能来挑衅原身。她在这糕点之上看到了天赋,想来简父也是有所期待,只是没想到会被人用场外手段打败罢了。
简清低头看手心的鲜花饼,咬开一角的点心淡黄外皮夹着深红馅料,花香随风散落。
楚斐低头看她,过了一会才淡淡回道,“无事。”
这一幕正落入因为没有人再来拿糕点只能驱车返回的白果眼中,她一眼看出简清手中拿着的是自家小姐做的点心,而楚斐老餮之名在外,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到是这阴魂不散的女人拿小姐的点心在讨好华阳王。
“小姐。”白果挑了帘子,小声让坐着发呆的杜景然看过去。
只一眼,杜景然就红了眼眶。
“斐哥哥。”
杜景然嘴唇翕动,这三个字怎么也唤不出口。把自己关在闺房里那么久,她以为她再见到他能平静以对,可过往种种不断在脑海翻涌,外祖父严厉的神色和始终淡漠没有回应的楚斐脸庞交替闪现。
在楚斐那年自请外放北疆时,已经苍老的外祖父说的话又响在她耳边,“我活着,能护你一时,却不可能是一世。景然,爷爷只想要你好好活着,你懂吗?”
她不懂,她生来就流淌着高贵的血脉,想要的、想做的,没有人会反驳,怎么会只要活着就好?
“简清。”杜景然出声叫道。
并肩往食肆里走去的二人脚步一停,楚斐皱眉回头,眼神冰凉,声音里全是警告,“杜景然。”
简清往前一步,走出华阳王的遮挡,仔细打量这个压在简家头上的对手。和之前凤溪码头上见过的模样不太相同,杜景然瘦了很多,微红的眼圈乍一看好像是谁欺负了她似的。
“杜小姐。”简清笑道,“久闻大名,不知有何贵干?”
少女容色清丽,笑容温和,没有一点被击倒过的懦弱畏惧神情,背脊笔直,目光清澈。
在这清澈的目光之下,好像背地里所有的阴暗都被看穿。
“达州好玩吗?”杜景然缓缓问道。
她像是分成了两半,一半在虚伪客套,一半想着外祖父的计划成功之后,简清只能做酒楼里一个不出名的学徒,就忍不住在心中发笑。
简清不讲究形象地摊了摊手,“还不错。”
两个之前不曾真正打过交道的人在街边攀谈,这场景说不出的古怪。
简清没有放过杜景然唇角泛起的一点笑纹,随意抛了个话题试探道,“明天的比赛想来会更有趣,我看好宗家的龙舟,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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