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他这一系列盛怒与手段,每个都为儿子女儿考虑周到, 又给足了安抚和父爱,所以如果鲁莽断定他不爱儿子,不是个好父亲,确实有失公允了。
可是,新人在侧,吉孕当头,他也一样高兴,毕竟那也是他的骨血,一时甚至将儿子抛诸脑后,回过头来,也不是半点歉疚没有。
萧玉吉不满,但若真想找理由生气,却又不够充分,这让她十分懊恼。原本还在思考什么时候说昨夜收到的消息合适,这回她也不想费这个神,干脆,直接屏退左右,连修饰都没有就告诉了父亲。
“良慈郡昨日急报,在太子哥哥出事后几日,许多来路不明人士多有疑行,那些人打着行商之明,竟贿赂我郡的官吏,更有甚者,有一人还冒充雀阳置啬夫,与其传递郡府衙门消息,现下人已都捉拿在案,除了那名冒充雀阳置啬夫的人不知所踪,这是孟苍舒孟刺史递来的陈表,其中有些事……不方便和其他人说,只能父皇您来过目。”
萧玉吉没有修饰的表达让皇帝震惊不已,他接过那封厚厚的奏表,越看一颗心越往下沉。
萧玉吉是看过的,她当然清楚孟苍舒的说辞十分巧妙。
首先孟苍舒先代表良慈郡上下所有官吏一并请罪,说没想到有坏人混入,又恐和太子殿下遇刺有关,他们难逃其咎,愿意请罚……
然而良慈郡眼下出了事,还能在这么一手烂底子的情况下保证蒸蒸日上,连太子萧秩回来后与皇帝私语,都对良慈郡群吏的治理和德望赞不绝口,尤其是孟苍舒,皇帝与萧玉吉也是夸过几次,怎会此时牵连他们?
其次,孟苍舒开始陈述案情,和萧玉吉所言一致,可是他的措辞更加委婉,但把贿赂的行径与从事讲得更清楚明白,什么私下买卖土地开港造埠、贿托公行私造瓦窑砖厂、在襄宁城紧缺物资的时候哄抬物价、趁着公主殿下不在竟私自篡换王府和公主府的工匠等等……里面还夹着原本雀阳置置啬夫张氏与置内杂役的笔录,写着他们如何被那位假朝廷命官胁迫与戕害,以及此人行径之可恶。
还有一些很特别的画押笔录在里面,那是许多工匠的陈词,他们纷纷表示,原本只是九泽郡很普通的匠人,很神奇的,每个人都是家中有父母兄弟遭到诱骗和欺瞒,很快欠下了银子与债务,而这位主犯周余海则亲自来到他们家中,让他们签下字据,北上到良慈郡为周家劳务,他就会将债务偿清……
这还不算最精彩的部分,在陈表最后,孟苍舒非常不安的表示,周余海很诚实的招供,说他是为定平王殿下做事,这些产业都是定平王殿下的,还说殿下只是为兄弟与妹妹分忧,别无他意。然而公主殿下不在,作为臣子,他好惶恐、好不安,一颗心没日没夜扑通扑通乱跳,焦虑让他无所适从。如果真的是皇家手足之情,他抓错人做错事,岂不是给良川王殿下与承明公主殿下与兄弟之间平添了嫌隙?可如果他不抓这些人,万一他们的活动真和太子殿下遇刺有关,那他的脑袋也不够偿还这份失职,他很迷茫,他很无助,他需要圣上的智慧为他指引一条明路。
以上。
萧玉吉明白,这番话术完美切入了她父亲心中最隐痛的那一点:兄弟阋墙。
定平王萧祈是萧玉吉的五哥,母亲享有当今皇后之下二位仅有的夫人尊位之一——华盈夫人,与备受宠爱的华娥夫人并驾齐驱多年,两人分庭抗礼,直至杨皇后入宫收回大权,对抗才渐缓为默契对抗共同的敌人——新皇后。
早在郡学兴建伊始,这位五哥就闹出过事端,当时他自己拖家带口竟从自己的王府搬了出去,住进芦竹棚,美其名曰:法隐效贤之风,尊师重道之志。后得了京师母亲的耳报神,知晓皇帝对此颇为不满,这才作罢。
此次之事又与他有关,皇帝萧蔚见过此表,耳际的青筋都要被儿子气出来了,但到底是做了这么多年皇帝,在飞快的冷静下来后,他沉声对女儿说道:“可有他人知晓此事?”
“只有女儿和孟刺史。”萧玉吉这时候又开始扮演她善解人意的乖巧女儿,“父皇……女儿觉得,未必就是五哥糊涂……这里面或许有别的缘由,咱们不宜声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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