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血厚着呢,掉层皮都能长出来。”苏姚姚随口道,将自己的银铃收回来,画轴慢慢拉开,画面上的梅树已经倒落,红梅满地都是,女子白色的斗篷也掉在了地上,露出一张傅宁辞不久前才见过的脸,上面有红色的痕迹,那是从眼里流出的血泪。
“这是何苦。”苏姚姚轻轻晃动着手腕,铃声阵阵,她闭上眼睛,念起咒语。
傅宁辞慢悠悠地喝着变得温热的奶茶,目光牢牢地盯着画面上的女人。终于,图像上的女人站了起来,沿着身前的小径慢慢向前走,到了尽头,画面的交界点,他猛地站起身伸手往画上一拽,退后一步半侧了身,松开手,对沙发前凭空出现的女人道,“得罪了,坐吧。”
“我不过是魂魄,坐与不坐也没有差别。”聂岚语调轻柔道,“没有想到我还会离开这幅画,多谢贪狼星君了。”
“既然知道我是谁,我就不自我介绍了,那是文曲,这是我们的顾问。”傅宁辞笑了笑,“谢只怕是假的,几次打扰你,不要怪我多事才好。”
“并非刻意无视星君召唤,只是我藏身于画中,便是不愿轮回,不想再惹尘世,得罪星君的地方,还请您多体谅。”聂岚还是在沙发上坐了,只是没有一点重量,沙发也没有往下陷分毫。
“你是自愿剥皮成画的?”容炀敏感地捕捉到了她的言外之意。
聂岚微微颔首,傅宁辞咋舌道,“你和姚广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狠……”
“姚将军?”聂岚疑惑道。
“是啊,你可能还不知道,他自杀成了干尸,现在又复活入魔了。”傅宁辞看她神色有所松动,“我并不想杀他,但如果要度化,总得弄清所有的前因,他的还有夏启的。大部分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剩下,特别是夏启的部分,还得麻烦你赐教。”
“星君言重了。”聂岚垂眸,迟疑片刻道,“只是王上的事……,当初王上最后去了常右山,星君与其问我,倒不如问问禄存星君。”
“禄存并不在这里,一时半会儿,我也找不到他。”傅宁辞见她虽然肯现身了,却是一问摇头三不知的态度,实在觉得头疼。
他一贯不喜欢逼迫谁,正想着要怎么再劝,一旁容炀开口问道,“你刚才想要粉碎自己的魂魄,是因为看见了聂远录的原因吗?”
聂岚瞳孔微缩,转头看向他。
“承受那样大的痛苦,剥皮成画,也是因为他?”容炀假装没看见她瞬间颓败的面色,继续道,“你刚刚看见的是聂远录的转世,他现在姓宋,并不记得前尘往事,活得很好。而你,你以为把自己锁在画里,不再入尘世,就是结束吗?这么多年,你可真有一刻释怀?”
容炀语气中夹杂着悲悯,“我们想度姚广,亦想度你。所有的苦痛,都不会因为压抑而忘掉,说出来,你才可能有解脱的那一天。”
他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蛊惑。
聂岚抬头看了眼二楼紧闭着的那扇门,喃喃道,“我真的可以解脱吗?”
“说出来。”容炀喉结动了动,看向她,轻声道,“你不知道,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述说往事的机会。”
他深黑的眼眸像一个漩涡,在一瞬间涌出极其沉重又复杂的情绪,聂岚嘴唇颤抖着,眼角再次滑落出一滴血泪。
容炀握着傅宁辞给他的茶杯,像是要从汲取一丝温暖。他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再睁开时,又恢复了平静。然后扭头看了看苏姚姚,示意她来问,起身站到了傅宁辞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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