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描述,它们一直在无序地波动,没有边际,好像侵占了全部时空……”秦知律的视线透过窗看向外面的风雪,又落回窗上凝着的霜花,“或许我看到的是混乱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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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奥斯一大早就被秦知律呼叫来运尸体,经过一晚,尸体胸腹腔内的血色枝叶都支了出来,缠绕在四肢和脖子上,皮肉被勒爆,眼球膨出,那些开膛破肚的刀口反而显得无关紧要,那人看起来反而像是被自己身体长出来的东西残忍杀死的。
卡奥斯没见过这种恐怖东西,脸色发白,蒋枭也瞟了一眼就挪开视线,只有安隅认真地注视着尸体。他走上前蹲下,仔仔细细从那人五官、指甲、腹腔、甚至枝叶上都采了样,用终端一个一个地检测。
“真的很奇怪。”安隅低语道:“濒死时畸变体征迅速发展,但基因熵仍然没变,就连这些枝叶的基因熵都小于10,好像植物和人只是拧在了一起,并没有发生基因融合。”
“当混乱超越基因范畴,基因熵就变成了一个鸡肋的指标。”秦知律最后瞟了那具尸体一眼,“说明这个人没有畸变,他和这株植物只是单纯地没入了混乱。也许99区都如此,但还在早期阶段。”
“没入混乱?”安隅皱眉不解,“什么意思?”
“混乱有千千万万种表现,基因畸变只是其一,而且是很初期的表现。随着灾厄发展,世界会加速走向混乱的本质——也就是所有事物的融合。”
安隅摇头,秦知律继续解释道:“假设你生活在一个整洁封闭的房间,起初书本在书架上,被子在床上,水杯在桌上,但随着时间推移,你自然而然地产生活动、使用这些物品,它们的位置逐渐混乱,它们本身也会出现破损,比如书页会散落得到处都是,杯子中的水会挂在杯壁上、扩散到空气中。除非你主动施加外力去归置,不然混乱只会不断加剧,这就是熵增,系统内的熵增在无外力干扰时不会自逆。在极端假设下,书本、被子、水杯内部的分子也会开始混乱,当物质层面的混乱深入到分子层面,再深下去,所有东西都会渐渐地打成一团。”
“科学曾推论宇宙开始于一场大爆炸,你看到的一切——天空,陆地,海洋,生物与物质,它们都高度分化开,存在清晰的边界,在此之上出现了秩序。可热力学定律也指出,时间的尽头是热寂,在没有外力干扰的情况下,一切事物都将随着活动而逐渐重归融合,回到那一团最初的东西上去。”
秦知律话语顿了顿,“二十多年来,人类以为承受着巨大的灾厄,但其实对比终局而言,这些基因层面的杂交畸变什么都不算,至少这些还有规律可循。真正的混乱毫无道理,一切都能简单粗暴地沉没。”
安隅似懂非懂,“您在95区就是看到了这样的终局吗?”
“还不到,但已经很靠近了。”秦知律顿了下,“走吧,去99区的宗教活动室,资料显示,它刚好在西耶那住的公寓楼里。”
蒋枭这才从秦知律的讲述中抽回神来,“宗教?”
秦知律瞟他一眼,“这次的超畸体应该很擅长精神控制。”
安隅拿过蒋枭手中的终端,点开他的精神力,“我们怀疑,你做的梦里并不是长官在索要你的追随,而是超畸体在索要。”
蒋枭闻言一愣,紧接着瞳心颤栗——不知何时,屏幕上的精神力数字已经下跌到危险的橙色“72”。
秦知律语气很淡,“你在梦里没有归顺它已经很让我意外了,看来在平等区的历练确实是有效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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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耶那似乎常做梦。”秦知律走在霜雪中回忆着,“据说在大脑的那些年里,她的脑电波在睡梦中很活跃,她说长久待在试验室里会有种被空洞吞没的错觉,好在她总能在梦中获得治愈。”
安隅拢着风衣,披在他身上的风衣依旧片雪不沾,而秦知律和蒋枭身上又已经落满了。
他问道:“大脑研究过她的梦吗?”
“她会主动和研究员们讲述,喜怒哀乐的梦都有,都是寻常梦境。我依稀记得研究员们都很喜欢她,因为在那批被监控者中,她很罕见地从始至终没有任何异常,性格完整,会恐惧脆弱,也有活泼天真。”
安隅闻言脚下停顿,直到积雪淤在鞋面上才抖抖脚继续往前走。
错觉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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