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犹在颤抖的金眸朝秦知律看过来时,却是一派笃定。
他打着颤仰头,与他平等相视。
许久,秦知律轻笑一声,转身从腰间掏出枪,子弹上膛,枪口直指最远端的八百米靶。
动作一气呵成,只发生在瞬息间。他扣动扳机之时,才轻描淡写地说道:“你的任务是保护靶子。”
安隅思绪尚未理清,数百米外,空气似乎就发生了一瞬微妙的波动,枪声落地时,枪靶没有丝毫破损,仍好端端地站在远处。
而在偏右一点的墙上,出现了一个深深的弹坑。
“看,你对空间折叠的运用已经是本能,而你本能的速度,在八百米范畴内能跑赢子弹。”
秦知律平静地瞟了他一眼,随手换了声音较小的训练弹匣,转向七百米靶,“训练计划更改,我们一靶一靶来,测一下你的本能跑赢子弹的极限距离是多少。”
安隅没太明白长官的意图,可秦知律没有给他细思的机会,屈指又一枪。
枪声落,七百米靶毫发无伤。
整个场馆中都回荡着枪响的余震,安隅心有余悸,喘着粗气,却见长官轻轻勾了勾唇。
而后那只笔挺的手臂继续向一旁转动,“下一靶,六百米。”
走出射击馆时,安隅耳边好像还回荡着枪声。
他最终败给子弹的距离是在100至110米之间,根据弹速推算,他使用空间折叠的反应速度在0.13秒左右。
秦知律在走出闸口时忽然说,“0.13秒已经很难超越,除非让时间流速变慢,或者暂时停滞。这比时间加速更难,因为加速是推动熵增,顺应宇宙规律。但时间静止是熵停,时间回溯是熵减,都是逆势而行。”
安隅本以为长官是在宽慰他的失败,正想说自己其实完全不在意,不料秦知律回头瞟了他一眼,轻描淡写道:“后面的任务里,你要继续摸索自己的能力。虽然人类始终无法解释超畸体对时空秩序的破坏力从何而来,但那些东西都能做到,你没理由比他们差。”
安隅:“……”
体训课与射击课无缝衔接,当羲德随随便便就在空杠左右各旋上100磅杠片时,安隅犹在回味长官那句话。
首先,他觉得长官说漏嘴了——他果然一直把自己看作是超畸体。
其次,他觉得长官不太是人——道德层面上的。
凌秋说得对,权势者哪有善人,所有甜头都是涂在皮鞭上的蜜糖罢了,而他们这些贱民的宿命相当固定,要么彻底烂死,要么选择与权势同行。一旦走上第二条路,那往后余生就是舔糖、干活、挨鞭子、再舔糖……无限循环。
安隅还没在心中感慨完,只觉得肩膀一沉,“咚!”地就跪下了。
他一脸茫然地看着镜子里双膝跪地的自己,大片红色正从脖子后面的皮肤下蔓延开。
镜子里,羲德站在他背后,用两根屈起的食指捞住那根总重量200多磅、差点砸实在他后颈上的杠铃,惊讶道:“你这具小破身板怎么还这么差啊?不不不,在53区时我也没觉得你有这么弱啊。”
安隅:“……”
羲德比安隅上次见他时瘦了一些,衬得那双眼睛更明亮犀利,他困惑地低头看着安隅,看了一会儿后忽然大笑出声,随手像安隅放筷子那样把杠铃放在一边地上,“难怪律要把蒋枭换掉,他都锻炼你什么了?”
安隅扶着膝盖勉强站起来,“意志力吧。”
指忍受变态的能力。
他一边起身一边瞟着羲德的手臂——在他拿放杠铃时,大臂的肌肉只象征性地动了一小下,甚至可以理解为没动。
羲德洞察了他的想法,扬眉笑道:“不要和我比,我的畸变方向是凤凰,就算没显出翅膀,作为人类的上肢力量也早就获得了极大增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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