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裕的心咯噔一声。
秦见祀把手伸到烛火下端详,指腹上除了晶莹的泪珠,还沾了些许胡椒粉。粉末的位置比较下面,大概用力眨眼的时候才会进入眼中。
“本王隐约记得,上次是米粉。”
“许是朕饿了去御膳房,不小心沾上的。”贺子裕默默低下头。
“难为陛下了。”
玉珏里,小皇帝已经笑疯了。
外头岑寂,打更的侍从经过,敲打着手里的木锣,贺子裕瞧着秦见祀像是气消了,然而腿还软着,索性就不起来了。
“陛下既连说三句知错,知道自己错在哪吗?”秦见祀拿出帕子,擦干净指腹。
“知……不知道。”
“做一件事,首先要有获益的可能,才会去做。”秦见祀抬手将帕子丢进火盆中,“明日上完早朝,去问问你的太傅。”
“喔。”贺子裕的额头抵在他腿边,多少有些郁闷。
“起来。”
贺子裕慢腾腾地扶着椅子把手起来,秦见祀也正要起身。然而贺子裕猛然一下趔趄,又不争气地拽着秦见祀的腰带摔了下去,砰然一压,压得秦见祀又坐回了位子上。
他颤颤巍巍地抬起头,不出意料,秦见祀的脸黑了。
“皇皇叔……疼吗?”贺子裕的手胡乱捋了捋秦见祀的袍子,“朕给你揉揉。”
他的手腕被人攥住,一下甩开。
·
长夜漫漫,烛灯未灭。
秦见祀批阅着公文,贺子裕跪坐在旁磨着墨,一边偷偷看着奏章内容。御史当街横死,明眼人都知道这是谁所为,很快弹劾的奏章就会如雪花般堆积在案头上。
但与此同时,秦见祀狠历的手段也将震慑人心。
贺子裕打了个哈欠,正偷看着的奏章就被秦见祀抽走了。摇曳的烛火逐渐模糊,贺子裕想念着明早的蒸饼,撑着头一点一点地,睡了过去。
而秦见祀仍旧提笔写着阅字,笔尖仅仅一顿,又接着继续。
又过了一刻钟,秦见祀解下身上披风,随手盖了上去。
第8章 他好像能看见
朝堂上,秦见祀果真被弹劾得不轻,言官们大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绝不屈服于奸臣魔爪之下。但秦见祀始终云淡风轻地坐在位上,未曾有丝毫回应。
“这件事不必再议,有本启奏,无本散朝。”
散朝之后,贺子裕就匆匆赶去吃蒸饼,又匆匆拿帕子裹了几块,去御书房等着太傅。
“你怎么想?”太傅还没来,他撑头问小皇帝。
“杀人之事多此一举,”小皇帝抱胸道,“依秦见祀的能耐,即便昨日御史联合弹劾,但过几天史天青照样能当上户部侍郎,现在就不一样了。”
“你居然能看明白。”
“废话,你真当朕这十年皇帝是白当的?”
“堂堂御史当街横死,闹得沸沸扬扬,甚嚣尘上,秦见祀他都自顾不暇了,自然也不能再在侍郎的位置上强行塞人。”贺子裕咬着蒸饼,已经想明白了,“……这件事看似是他在震慑百官,其实大不然。”
“正是。”
“难怪他昨晚那副样子,想必也是不爽的很。”
小皇帝冷飕飕看他一眼。“野鬼,你昨晚真丢朕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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