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前也好,身后也罢,这一世能做上一件对得起自己的事,也就足够了。”他在路人诧异的眼光中擦干了泪,转身踏进轿内:“上来吧,我带你去找他。”
第145章 无愧
傅鸿清在大街上失态讲出的那一番话,其实已经憋在心里许多年。轸庸初年叛将被斩,他的祖父在金殿上直言不讳,反被郑士谋质疑为同党,身陷囹圄之中。三年后先皇大赦天下,起复在那场风波中陷入冤狱的旧臣,此时祖父却早已在狱中病亡。
整个傅家自此一蹶不振,他父亲在京城当着仰人鼻息的微末小官,俸禄连一人的吃喝都不供不上,靠着朋友接济勉强度日。因为积劳成疾,落下一身的伤病,如此拖了数载,终于撒手人寰。
从这以后傅鸿清没在外人面前袒露过任何心事,他发誓不会像祖父那般刚直自毁,回到京城后步步为营,先是请入大理寺,一步步到了现在。
今天商闻柳在大街上的这几句话,无意间戳到了傅鸿清的痛处,十余年执念构筑的高墙一瞬间分析崩离,他站在轿子前,像是听到了命运的声音。
不信命或许也是一种命。他看向商闻柳,这片赤子之心会是个例外么?
商闻柳很显然没有察觉的他心中所想,微皱着眉,在宽绰的大桌上翻拣文书。
刚结束了对吉祥的问话,小孩儿还没走,蹲在庭院里掏泥洞抓蚯蚓。这几天被养在大理寺无事可做,不知从哪学会了挖坑打洞的捣蛋手艺,每天把庭院挖得坑坑洼洼。
外面吵吵嚷嚷的在教训孩子,陆斗抓着小花锄,苦大仇深地跟在后面填土。
微妙的氛围里,傅鸿清稍微清了下嗓子,在靠近商闻柳的时候有些迟疑,但还是迈出了步子:“这支商队带着军马,可是据吉祥所说,他的长辈是来京城做生意的,家里没人不能照顾他,所以他被藏在货物里混进来,他似乎并不知道军马的事。真按他所说,商队进京之后,先是在城里发了ko彩钱,之后也没有开张,就算是普通商人,他们就不担心蚀本?”
“商贩到外地做生意,通常会先把脚落稳,”商闻柳撑起胳膊,“我看他们在城内各处辗转,并不像生意人的表现,倒像是在找什么人。”
“找人接头?”傅鸿清又走近一步,“吉祥走失是在案发的前一天,这一夜,他们应该见到了想见的人。”
“在这次来京之前,这两方应该相互都不认识,否则不会这么久才接上头。”商闻柳突然想到古康成,那个流连赌坊的人渣。他突发好心要给秦翌写下那张借据,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唆使,而这个以赌坊为家的人,平日接触最多的,也只有赌坊中来往的人了。
“这个接头的人,不出意外就是指示古康成去诓骗秦翌签下字据的指使者。”商闻柳揉了揉眼,直起身就往外走。
“你干什么去!”傅鸿清拔腿就追。
商闻柳像是没听到,闷头往前跑,吉祥在院子里挖的坑太多,一下没留神,把他给绊了一跤。商闻柳骨碌碌在地上滚了小半圈,傅鸿清正好把他截住。
他挑眉:“一声不吭就跑,到底干什么去?”
“我得去赌坊查探一番,没时间了,还有三个时辰,”商闻柳爬起来,拍掉一身的黄泥,着了魔似的念叨,“我要尽快给他翻案。”
他这痴态看得傅鸿清发笑,照着他脸颊轻轻一拍:“回回神,你拿什么由头去问话?在这等着,我发一道缉捕的函件,正好给那些干黑心事的场子一个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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