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里能发的例冰早就用尽,屋内熏着艾草,暑气蒸得人头昏眼花,商闻柳开了南北两侧的窗,却没有一丝风吹送,便松了襟ko,布料摇摇欲坠地容进一点扇子扇动的风进来。
门外有人叩门,这时候哪来的拘谨?商闻柳虽奇怪,还是应声道:“进来就是。”
“你要的东西,路上正巧遇见,顺路送来。不过这么多,你几时能看完?”册子放在书案上,温旻顺势捞来一把马扎坐着。
商闻柳起先以为是旁人,见来人是温旻,便松懈不少,揉着眼睛道:“多谢,我想着南关的情形不会只有黄册上记载的这么些人,照着田税簿子应该能好查许多。这些不必全部看完,按三年为限,挑出末页的记录便可。”
温旻稍稍往摊放在书案的纸张上一扫,商闻柳把这些天瘟疫中颁布的举措写成了文章。写时该有些心急,有几处几乎一笔写就。
屋里的茶具没动过的痕迹,温旻提起瓷壶,里头都是凉水,这时候讲究不了太多,有ko喝的就不错了。转身又见商闻柳在揉眼睛,不由皱眉:“在外头的时候就觉得你精神不好,昨夜才睡多久?”
商闻柳受宠若惊,扇子遮在脸前,偷眼一看,那人目光不曾挪开,颇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便心虚地把视线再转回手中:“夜间睡了有一会儿。”
“我看你一直在揉,是不是眼睛疼?”温旻懒得点破,一掌撑在桌延,神色自若地俯身下来看他,“行了,去边上躺着,我来念给你听。”
商闻柳又一次不合时宜地热起来,他浑身不对劲,磨磨蹭蹭倚到软藤椅上,指头轻轻揉着眼皮。耳边指挥使低沉的声音一户一户地报着丁ko田地,商闻柳听得困倦,强撑着站起来,在屋内来回踱步。
“南关不止册子上这几万人,除了来不及登写的丁ko,还有为了躲避田税而刻意漏掉的,往来的外地人被困在其中的更不知几何。照这样估算,城里至少有十万人。”
“十万张嘴,全都要吃饭。出来就是瘟疫,待在家里就是饿死,官府纵是有心也无力。再这样下去,破釜沉舟就是一个笑话,南关真的要变成空城。”
商闻柳侧过身子,遥遥望着无云的天,担忧道:“朝廷会拨粮来吗?”
信鸽放出去好几天,迟迟没有京中的消息。南关大小算个关隘,莫非真的要舍弃一城xin命?
温旻放下手中厚重的册子:“京城有粮仓,陛下不会见死不救。”
正说着话,屋外嗒嗒有声,顷刻之间有人狂奔而至,穿着低阶官员的官袍,两颊憋红,跃上台阶时冷不防跌了一跤,还是咬牙攀上半尺高的门槛,坚持爬进屋内。小官员撑起身挥动双臂,大声叫着:“大人!城外来人了!南边、南边有马蹄声!是车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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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官穿得厚重,每隔半个时辰就要解开面罩,到蒸着艾叶水的屋子里熏去病疠之气。
许辞青双目失焦,缩在角落里。她在今日重病的名单中看到了冯僮的名字。
老医官给她弄了杯酽茶,颤巍巍递下来,许辞青一饮而尽,精神这才恢复了一些,许辞青歉疚地说:“多谢。”
去疠所什么样的病人都有,瘟疫不分贵贱,盯上了就阴魂不散。她甚至没有时间来想她爹。
许辞青捂住脸,指尖被汗水泡得发白:“若不是那一天他来报信,我们不会这么早知道城里发起瘟疫......我怎么能让他死。”
没有人回答她。
老医官轻轻抚着她的肩膀,若有所思:“万象都躲不过生死二字,人要是能这么轻易勘破,哪里算是人呢。”
老医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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