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使!”
“督抚醒了没有?”
“犯、呃、督抚一直没有动静。”
温旻屈指叩响马车木制的部分,里面并无回音。他心里的疑虑愈发扩大,干脆说一声“失礼”,随后拉开两格小门。
一团人形的东西软趴趴伏在车内,指挥使掀开,那竟是一团穿着衣裳的稻草。
果然如此!若他人在车中,何以声响这般巨大。温旻遽然回首,向赶车的锦衣卫逼问:“他人呢?!”
那锦衣卫错愕万分:“这......出发时还在车里!”
“中间有谁靠近了马车?”
那锦衣卫回想须臾,不可置信地说:“出城途中马车轮子歪了......有个守备军里的来帮忙换了轮轴,他......没挂腰牌。”那锦衣卫说完,也知道事情不好,深深垂着头。
温旻合上小门,看不出怒气,他很快叫来队伍里唯一一个百户,同时放了信鸽,吩咐武释立刻出京来迎接这支队伍。“立刻向京城去,武佥事会在半途赶过来接应。”他飞快地嘱咐那百户,与此同时抹了把沾满尘土的脸颊,阳光晒着汗珠,显得金光熠熠。
百户疑惑地问:“指挥使要......?”
温旻飞跨上马背,挥鞭向马臀抽去,那百户只听见遗落在扬尘中的声音:“我暂时不回去。”
第85章 共苦
守备军在路ko把持,灾民被迫关在家里,不敢出门。
短短半天,城里流言四起,有说一村中村人暴毙无存,也有说官员染病死了的,不一而足。有胆肥的商贩跑去缠问巡逻的守备军,却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医官给一把塞回家里。
汗珠浸透了薄薄的面罩,许辞青疲乏地直起身,把背上那捆艾草推上肩膀,对不远处正在煽火煎药的老医官吆喝一声。这是医署库存的最后一批艾草,除了一小部分留在外面熏道,其余全部都要送去流民巷里。
“咱们在各个乡的部署都分下去了?城里有没有大夫愿意来帮忙?”流民巷ko支了个大棚子,厚厚的茅草盖顶,掩不住暑气不要命地往下蒸人的脸孔。许辞青麻利地把艾草卸下来,她在家里就常帮着医馆里的师兄弟分拣药草,这点粗活还难不倒她。
煎药的老大夫顺手抓了一把艾草点燃,拿扇子轻轻扇烟气,老大夫叹气:“哪有人呢,咱们是‘医官’,‘官’嘛,食君之禄,非得上阵,那些游医不愿来的。”
许辞青愣了愣,她闷下头,弯身在老医官边上手指不停分拣:“可毕竟是医者。”
老医官扇风的动作一停,伸手遮住额头上方照进来的炽烈的阳光。他头发稀疏的头顶晃一晃,昏浊汗滴沿着脑门波浪似的皱纹淌下来,他又重新埋下头去,眼睛盯着冒火苗的炉ko:“医者也不全是心怀仁义,天下多大啊,总有蝇营狗苟隔岸观火之辈。”
“还好有小许这样的后生啊,不至于一条道一点光摸不着!你爹泉下有知,想必也会欣w。”老医官摸摸胡子,却发现面罩隔着,哎哟一声,转而捻起眉毛。
许辞青想到父亲,几阵酸辛无处言明,遂垂眸不语。
浓重的药味从药罐里飘出来,热气把这药味传得更远了,许辞青分拣好艾草,重新归到各家各户的篮子中。现在瘟疫骇人,最好是不要有身体上的触碰,要是城内有这个余裕,许辞青恨不得给医署的大夫们全身裹上布。她对这场瘟疫很忧虑,现在死的、高烧不退的这些人不过是一个让人警惕的开场,后面——后面还有怎样的炼狱在等着这座城?
他们渺茫的臂膀在酷烈的瘟疫下显得更像是螳臂当车,这场天灾拦得住吗?
拦不住也要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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