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先一个蹚下去,水势急,几乎无法稳当浮在水面,后面的麻绳缓缓放长,锦衣卫两臂攀着河堤露出来的木构,屏息往河中央过去。他到了破损处,对许仲槐一挥手,表示可以下来了。
许仲槐毫无犹疑跳下去,腥臭河水激得他一哆嗦,他顺着绷直的粗绳慢慢保持平衡,手摸到河堤裂ko后,顺着一道裂隙往下探究。
河水里翻搅着泥沙,人没有办法在水下睁眼,只能凭借触觉探知,许仲槐双手被爆开的木刺划了数道细ko,看得站着的庄奚五内如焚,他是不敢自己下去的,此时紧攥两拳,涔涔冒汗,一会儿望望河中央的境况,一会儿扫视那锦衣卫指挥使的神色。
温旻并没有关注许仲槐的安危,仿佛在神游。
庄奚暗暗啐一声铁石心肠。
指挥使双臂后叠,火红赐服像一团火焰烧在堤上,他在看队伍最末的王白。
早在来之前就看过名单,温旻着实吃惊。
什么人来都不稀奇,为什么偏偏是王白?秦邕推举庄奚,本来就是为了避嫌,这无甚可说,但是王白实在太巧了,巧到温旻无法不把秦邕推入用心险恶之列。前面才有云泽县的杀手和王白有所牵连一事,接着就是南关水患,王白在赈济使团之中,户部胥吏这么多,独独挑这个人来稽对文书,要说凑巧,那也过于凑巧了。
温旻在脑中拼凑这几个月的所见所闻。
假设王白就是秦邕附下,照秦阁老世代经商的家世,其实并不需要云泽这个地方来洗脱贪腐,在自家铺子要加万全,但大梁有皇商来经营军铁,如果是在云泽,确实要假他人之手。瞒报产量私造军工谋财是重罪,秦邕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吗?
——“哗啦”一声,温旻抽回思绪,是许仲槐上来了。
“洪水归槽还要等上几天,下游的关ko已经在逐步泄洪,我看这个阵势,只要不下雨,明天应该就能退水。”许仲槐擦了把脸,他的头发缝隙里全是砂砾,簌簌往下掉。接过身边随从递来的上衣,许仲槐一边走一边同庄奚商量:“一部分街道恢复后,我们就可以着手清扫,溺死的尸首也要赶紧处理,——刘知府来了没有?”
他说的是这里的知府刘汀,刘骥慵。
刘骥慵和许仲槐算是旧识,许仲槐从南关赴京任职,后面接手的就是刘骥慵,当年交接时也是大雨,许仲槐停留许久,聊过不少治理水患的经验。在此之前,刘骥慵任上没出过太大的天灾,年初的凌灾刚聚首时,他就对许仲槐感叹真是无事不相见,还不如鱼传尺素。
庄奚道:“在放粮那里监管,灾民太多,知府衙门分不开身。”
许仲槐点头,来时就已经看到各处都在放粮,冉槊也因为守备军协助衙门放粮,要赶回去主事。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临时借来的粮食已经快吃完,衙门里也在饿肚子。皇帝拨调了北粮仓二十万石来救急,等粮食押运到境,还要先还一些给周边灾情不严重的县,剩下才是发给本县灾民的。
救灾的钱粮都到之前就要全盘拟请赈济的方案,再像现在这样任灾民一窝蜂来领粮食是不行的,救济粮迟早要吃完,大仓里的存粮又是有限的,现在各个粮商手里还有大批粮食,等到眼前这波过去,马上粮价就要翻上几番。
两人说完这些,腹中已经饥鸣阵阵。
眼下已经过午,一路耽搁到现在还没有吃饭,便回了衙门里,草草开锅,荤素炖了一锅子,一人发一个碗,围着大锅扒饭吃。刚遭了灾的厨房里一穷二白,厨子费尽心思把这锅菜炖得看起来像人吃的,把锅端上来的时候,很是发憷地瞅了眼那些锦衣卫,没成想温旻换了普通衣裳,十分没有架子蹲下来,捧个碗吃饭。一院子官老爷蹲着扒饭也是奇景,厨子里里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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